第17章 记忆移植手术(2 / 2)

当索菲亚再次恢复清醒的意识时,她依旧被绑在纯白色的房间里,但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同了。

她的脑子里充斥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流,如同两条浑浊的河水在她意识中交汇、冲撞。

她记得柏林墙倒塌时的欢呼,也记得南京城墙被炮火轰开时的巨响;

她记得父亲工作室里松节油的气味,也记得江水中血腥与淤泥的混合气息;

她能流利地思考德语,也能本能地冒出几句破碎的、带着江南口音的中文。

她感到剧烈的恶心和眩晕,身份认知开始模糊。

她是索菲亚·罗森塔尔,还是那个没有名字的南京少女?

就在这时,她的左手,那只在镜中曾布满绞刑痕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束缚带被绷紧,手指扭曲地抽动着,仿佛有自己的意志。

老妇人和一名技术人员注意到异常,警惕地靠近。

只见索菲亚的左手食指指甲,不知何时变得青紫,然后猛地崩裂,渗出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暗红色的、近乎黑色的粘稠血液。

那血珠凝聚在指尖,然后,这只不受控制的手,以一种僵硬却坚定的姿态,开始在洁白的床单上书写。

不是德文,不是英文,而是方方正正的中文!

鲜血在床单上蜿蜒,构成一个个索菲亚的大脑无法理解其含义、但她的左手却无比熟练地写出的字符。

每一笔都带着深刻的痛苦与刻骨的仇恨,仿佛不是她在写,而是那个被植入她体内的南京少女的亡魂,在借用她的身体,留下最后的控诉。

血书完成了。暗红色的字迹在白色床单上触目惊心。

老妇人凑近,辨认着那些汉字,她的脸色微微变了,低声念出了含义:

“江水流不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是一句古老的中国诗句,其蕴含的悲愤与绝望,穿透了语言屏障,让整个纯白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索菲亚的左手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无力地垂落,指尖仍在滴滴答答地淌着黑血。

她仰面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两行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

一行属于她自己,另一行,仿佛属于那个遥远的、沉没在长江底的少女。

记忆移植“成功”了。

她成了承载东西方双重创伤的怪物。

而左手书写的中文血书,如同一个诡异的预言,宣告着这场强行融合所带来的,绝非净化,而是更深重的混乱与诅咒。

这不再是暗示,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纯白房间里的时间感是错乱的。

索菲亚被固定在那张写下血书的床上,意识在柏林与南京、德语与吴语、父亲的海因里希与无名少女的“妈妈”之间撕裂、漂移。

技术人员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走进房间,仔细地记录下她的各项生理数据,包括心率、血压、呼吸频率等等。

同时,他们也会认真聆听并记录下她那些混乱不清、毫无逻辑的呓语,仿佛这些言语中隐藏着某种重要的信息。

而那位老妇人,则总是站在一旁,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目光审视着这一切。

她就像是一个观察稀有标本的科学家,对她身上正在发生的“融合”现象充满了好奇和研究的欲望。

他们毫不留情地拿走了她身边的一切物品,甚至连那支父亲遗留下来的画笔和那把蓝蝶刮刀也未能幸免。

这支画笔被鉴定为具有高度活性的“遗物”,需要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以探究它与特定基因携带者之间的共鸣机制。

对于她来说,失去这支画笔就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一般。

那支画笔不仅仅是一件武器或者工具,它更是她与父亲、与自己过去的最后一丝联系,是她内心深处最坚实的支撑。

没有了这支画笔,她感觉自己仿佛正在这被强行灌输的、混乱不堪的双重记忆中逐渐迷失。

她即将完全被“星纹”教会所掌控,成为一个真正的、承载着他们所需“实验数据”的容器。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必须夺回那支画笔,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而这个机会,就隐藏在一次例行的“神经适应性测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