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画像上的绞刑痕(2 / 2)

“每修改一段历史,我修复你一个创伤记忆。”

而代价,或许就是必须在这如影随形的绞索阴影下,去进行一场疯狂的赌博。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恐惧已经具象化,倒计时已经清晰。

她必须行动,必须去理解、去收集、去运用那些所谓的“颜料”,在那张巨大的“历史画布”上,为自己,或许也为父亲,搏得一线生机。

她看向墙角那个锁着的柜子,里面存放着实验室那份关于“骨灰颜料”的报告副本。

自画像上那道清晰的绞刑痕,像一道最终判决,将索菲亚从惶惑不安的等待状态中彻底惊醒。

恐惧依然存在,但它不再是无形的迷雾,而是变成了颈项上冰冷的枷锁,迫使她必须行动。

被动等待,结局似乎已经写在了那幅日夜“老化”的画布上。

衰老,然后被绞索终结。

唯一的变数,似乎就在于镜魔提出的那个诡异“交易”。

而交易的核心,是“修改历史”。

工具,无疑是画笔和颜料。

那支父亲的遗发画笔已显示出其非凡的,甚至危险的灵性。

那么,颜料呢?

教堂壁画渗出的、含有1943年士兵dNA的脑脊液,以及实验室那份语焉不详的初步报告,像黑暗中零星的磷火,为她指明了必须深入探究的方向。

她动用了近乎所有的积蓄,并通过过去在艺术圈积累的、一些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人脉,辗转联系上一家位于瑞士阿尔卑斯山脉深处、以处理“高度敏感”生物样本和拥有绝对保密条款而闻名的私人分析机构——“回声测序”。

寄送样本的过程如同进行一场间谍交易,她在不同的地点,通过加密的物流网络,分别寄出了三份样本:

1.取自教堂壁画、小心刮下的、沾染了“脑脊液”的微量颜料碎屑。

2.从父亲画笔自行绘制的集中营画作上,刮下的少许赭石色干涸颜料。

3.以及,她内心挣扎了无数次,最终才颤抖着,从父亲画笔中取出的、微乎其微的几根发丝样本。

每一份样本都独立封装,标记着只有她自己能理解的代码。

随样本附上的,是她支付的、足以让任何普通人瞠目结舌的费用,以及一个简单到近乎粗暴的问题:

“分析成分,追溯源头。”

等待结果的日子,漫长而煎熬。

她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回到圣玛利亚教堂的脚手架之上。

但手在触碰那些古老的颜料时,总会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壁画上那些士兵模糊的面容,在她眼中仿佛都活了过来,带着埃里希·穆勒或马蒂亚斯·瓦格纳的影子,无声地呐喊,或者,冷笑。

整面墙不再是被修复的对象,而像一块巨大的、正在缓慢腐烂、渗出脓液的创面。

她甚至开始频繁梦见自己调色,但调色盘里流淌的不是油彩,而是粘稠的、温热的血液,冰冷的泪水,甚至还有浑浊的脑脊液。

它们混合在一起,散发出甜腻而腐朽的气味。

几周后,一个异常厚重、以特种合金密封、印有“回声测序”独特徽章的火漆文件袋,被一名面无表情、身着便服的信使,亲手交到了她的工作室。

反锁上门,拉紧所有窗帘,索菲亚坐在工作台前,花了足足十分钟平复呼吸,才用特制的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划开那仿佛承载着无尽秘密的火漆。

报告的内容,远超她最疯狂、最黑暗的想象。

冰冷的科学数据,此刻读起来却比任何恐怖小说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样本综合成分分析报告:

·基料:高品质精炼亚麻仁油与特定合成聚合物树脂混合物。

·色料\/填料:高纯度无机矿物粉末(氧化铁红、群青、钛白等)及……

经超过1200摄氏度超高温处理的人类骨骼灰烬,占比约38%-45%(按样本不同略有浮动)。

骨灰来源地溯源分析(基于微量元素同位素比值、特定地域性持久性有机污染物标记及土壤硅藻化石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