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看到镜中自己双眼那诡异的景象时，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那不再是她的眼睛，倒像是一件被超自然力量标记了的器物。
“它们……在我眼睛上……写乐谱？”
莱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她尝试转动眼球，那些五线谱的线条也随之移动，牢牢地附着在上面。
艾米立刻拿来手机，调出紫外灯功能——这是她们现在习惯性的检查手段。
当冰冷的紫光照向莱亚的双眼时，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了。
那些深褐色的五线谱线条在紫外光下，泛出了与《安魂曲》乐谱上契约碎片同源的、冰冷的磷绿色。
而且，在谱线之间，开始浮现出更加细微的、如同音符般的扭曲符号和一些眼熟的、来自契约碎片的几何标记。
这不仅仅是标记，这像是一种侵蚀，一种同化。
那隐藏的契约力量，正在以莱亚的身体为媒介，将她变成一个活着的、行走的乐谱与契约载体。
莱亚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信息过载的感觉。
当她凝视镜中自己那双被“谱写”的眼睛时，无数杂乱无章的音符、扭曲的符号、灰白色的死亡名单字迹、以及真空黑影那冰冷的震动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
她踉跄后退，撞在墙上，捂住双眼。
“它在……向我说话……”
她哽咽着，声音充满了痛苦与混乱。
“太多……太乱了……契约……死神……观众……它们都在里面……”
艾米紧紧抱住几乎崩溃的姐姐，看着那双浮现着磷绿色五线谱的眼睛，心中充满了冰冷的绝望。
声音色彩的瘟疫不仅仅是在折磨莱亚的感官，更是在将她推向一个非人的、作为信息容器的恐怖未来。
她们的音乐世界已经彻底崩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用谎言、死亡和超自然规则谱写的、疯狂而残酷的交响诗。
而她们，不仅是这首交响诗的被迫演奏者，似乎也正在成为它书写自身的乐谱。
第七章幽灵和声团
莱亚眼白上的五线谱纹路如同无法抹去的烙印，宣告着她们与那个超自然世界的连接已深入骨髓。
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声音侵袭，也为了寻找一个可能不受干扰的空间，她们租用了一间位于市郊、据说隔音极佳的老旧私人排练厅。
这里曾是某个过气四重奏乐团的据点，空气中还残留着松香和旧木头的气息。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排练厅角落的老旧落地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艾米和莱亚和衣躺在临时搬来的简易床垫上，疲惫却无法入睡。
莱亚戴着降噪耳机，眼皮沉重，但眼白上的纹路在黑暗中似乎隐隐发痒，提醒着她自身的异变。
就在时钟指针堪堪重叠在午夜十二点时，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乐声，竟突然渗入了死寂。
不是从门外，也不是从墙壁。那声音仿佛直接诞生于排练厅内部的空气之中。
起初是几个零散的音符，像是乐手在调试乐器。
随即，一段结构完整、织体复杂的四重奏旋律悠然响起。
是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经典组合。
演奏的是一首她们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古老、庄重，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
每一个乐句的尾音都仿佛带着叹息，在空旷的排练厅里盘旋、回荡。
艾米猛地坐起，心脏狂跳。
莱亚也扯下了耳机，她的通感症在寂静的午夜被这突如其来的乐声猛烈触发。
在莱亚的眼中，排练厅中央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
那里，围绕着原本属于她们的乐谱架，四个模糊的、由极致真空构成的人形轮廓赫然在目。
它们与在录音室见过的那个黑影同源，但体型略有差异，各自摆出演奏弦乐器的姿势。
两个像是持握小提琴和中提琴，一个环抱大提琴，一个低伏着演奏低音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