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空死神的初次邀约(2 / 2)

“汝等之演出……可暂缓听众终焉之计时……”

又一次停顿,更长的寂静,更深的寒意。

“代价是……每一次……抽取一位聆听者……全部的‘灵魂共鸣’……其与音乐交融的震颤……其被唤醒的记忆与情感……归于寂静……滋养吾存…”

信息传递完毕。那真空黑影的轮廓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水面投下石子后的余漾。

艾米终于理解了。延长观众的生命?这看似慈悲的交易,背后竟是如此残酷的掠夺。

每一次成功的演出,每一次打动听众的灵魂,都要以彻底剥夺其中一位听众与音乐产生的全部情感共鸣、全部心灵震颤为代价?

那被抽走的“灵魂共鸣”,是什么?是生命中最珍贵的感动瞬间?是音乐唤醒的独特自我?

被抽走后,那个人会怎样?变成一具还能呼吸、却对美再无感应的空壳?

这不是恩赐,这是一种亵渎,是对音乐本质最恶毒的扭曲!艺术成了收割灵魂共鸣的诱饵。

莱亚的感受更为直接,在她的通感视觉中,那真空黑影就像一个贪婪的、永远无法填满的无声伤口,正在向她们散发着冰冷的吸引力,要求“喂养”。

恐惧之后,涌上心头的是强烈的愤怒与抗拒。艾米试图摇头,试图用意志表达拒绝。

那黑影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抗拒,更强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震动再次传来:

“拒绝……即是违约……第七排的席位……永为汝等预留……”

第七排!那些透明的幽灵听众!

震动尚未完全消散,录音棚内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重新亮起。

设备运行的嗡嗡声、她们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瞬间回归。温度也开始缓慢回升。

中央那个真空人形黑影,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地瓦解、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空气中残留的冰冷、空洞的感觉,以及她们灵魂深处尚未平息的、被强行植入的震动余波,都明确地告诉她们——

那不是幻觉!

艾米低头,看着自己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却仍紧握着琴弓的手。莱亚看着钢琴黑白键上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肖邦夜曲的乐谱依旧摊开在那里,但此刻,那些音符在她们眼中,已不再是美的象征,而更像是一份份待签署的、用他人灵魂作为货币的魔鬼契约。

录音师透过对讲系统,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安:

“施特劳斯小姐们?刚才……设备好像出了点问题,所有信号中断了十几秒。你们还好吗?需要重来吗?”

重来?艾米和莱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悸与茫然。

她们的音乐,还能“重来”吗?

当每一次演奏都可能成为对听众灵魂的窃取,她们该如何再按下琴键,再拉响琴弦?

真空死神已经发出了它的邀约,而拒绝的代价,似乎是比死亡更可怕的——

成为第七排那些永恒徘徊的、无声幽灵中的一员。

录音室的遭遇让双胞胎意识到,她们卷入的漩涡远比想象的更深。

真空死神的“邀约”像一道冰冷的枷锁,而第七排的幽灵与那根哭泣的琴弦,则是这枷锁上狰狞的倒刺。

她们需要信息,需要理解对手,需要找到哪怕一丝反抗的裂隙。

接下来的两天,她们推掉了所有演出预约,将自己埋进了维也纳城市图书馆的故纸堆中。

那里收藏着大量本地音乐厅、剧院的历史档案,包括一些未曾数字化、仅以实体形式保存的旧节目单、评论剪报和管理人日志。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皮革装订物的气味。

她们在管理员疑惑的目光下,借阅了金色大厅自二十世纪初以来,所有可能与“第七排”、“异常事件”或“观众离奇反应”相关的记录。

查找工作繁琐而令人沮丧。

直到莱亚,凭借着她对图案和异常细节的敏锐感知,在一本1947年的舞台管理日志的潦草字迹间,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旁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