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头发琴弦的悲鸣(1 / 2)

站在舞台上,她们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观众们的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她们的灵魂。

而那架钢琴,就像一个沉默的巨兽,静静地等待着她们去唤醒它的声音。

金色大厅的喧嚣已然散尽,留下的是后台休息室里凝固的寒意。

丝绒窗帘紧闭,将维也纳的夜色隔绝在外,只余头顶一盏水晶吊灯,投下清冷而摇曳的光晕。

艾米坐在一张路易十五风格的扶手椅上,那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静静躺在她膝上的天鹅绒衬垫上。

她的目光,如同被钉住一般,死死锁定在那根深褐色的发丝G弦上。

琴盒里的纸条此刻就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泛黄的纸页像一片干枯的叶子,承载着跨越数十年的沉重。

“亚伯拉罕·格林斯潘……”艾米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尝到历史的尘埃与铁锈味,“1942年……”

莱亚站在窗边,背对着房间,看似在凝视厚重的帘幕,但微微颤抖的肩头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的通感症在封闭安静的环境里变得尤为敏锐。

那根头发琴弦在她感知中,不再是一根简单的弦,而是一条蜿蜒的、深褐色的悲伤之河,在寂静中无声奔流,散发着陈旧纸张、泪水干涸后盐渍以及……

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玫瑰花香气。

“我们不能碰它,”莱亚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没有回头,“这根弦……它承载的东西太沉重了。”

艾米深吸一口气,艺术家的本能与探求欲最终压过了恐惧。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琴弓,调整好姿势,决定再次触碰这根诡异的琴弦。

不是为了演奏乐章,仅仅是为了聆听它最原始的声音。

她的指尖轻轻按上指板,琴弓以最轻柔的力度,搭上了那根发丝G弦。

“滋……”

一个干涩、扭曲的音符挤了出来,完全不似金属弦的清澈。

声音在安静的休息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摩擦老旧皮革的质感,又像是有人在耳边用气声呜咽。

艾米皱了皱眉,尝试着调整音准。她轻轻拧动弦轴,试图将音高调到标准的G。

然而,无论她如何微调,那根弦发出的声音总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降b阴影。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悲伤的幽灵音始终附着其上,使得这个G音永远无法纯粹,永远带着一丝不谐和的悲鸣。

“它不准……”艾米喃喃道,一种无力感攫住了她,“就像……它拒绝被校准。”

就在这时,她下意识地移动手指,在d弦上按下一个b音,准备与这永远不准的G弦形成一个简单的b大调和弦,以测试它的共鸣。

当她的指尖在d弦上按下b音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根深褐色的发丝G弦,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激活,表面突然渗出细密的、晶莹的液珠。

液珠迅速汇聚,沿着琴弦的弧度缓缓滑落,在舞台灯光的残影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一股冰冷、馥郁、带着陈旧感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是玫瑰精油。

但那不是新鲜玫瑰的活泼芬芳,而是被时光浸透、保存在暗室深处多年的干枯玫瑰的气息。

华丽,哀艳,带着一种祭奠般的庄重与悲伤。

“玫瑰……”

莱亚猛地转过身,她的通感视觉中,那根G弦此刻正流淌出粘稠的、暗红色的光晕,如同凝固的血液。

而那玫瑰香气在她感知里,是一片片破碎的、带着泪痕的丝绸。

艾米僵住了,琴弓停滞在半空。

她看着那冰冷的精油从一根死者的头发上渗出。

仿佛亚伯拉罕·格林斯潘生前的挚爱、他未能宣之于口的柔情、或是某个永诀时刻的信物,正通过这根跨越时空的琴弦,向她无声地倾诉。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琴弦上渗出的精油。

指尖传来刺骨的冰凉,仿佛触碰的不是液体,而是寒冬墓石上的霜露。

“这是他用的……”艾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亚伯拉罕……他生前用过的玫瑰精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