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同步着接收到的节奏。
点…划…停顿…点…
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听懂了!不是通过语言,而是通过最原始的节奏本能!
“屏住……”阿米尔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他看向其他幸存者,“她让我们……屏住呼吸!”
队员们愣住了。
阿米尔继续解读着后续的密码,一边大声翻译:“拒绝……呼吸税……沉默……是漏洞!”
如同在黑暗的矿井中看到一丝微光!
这个指令简单、直接,并且指向了他们正在承受的最直接的痛苦。
呼吸税!尽管不理解原理,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抓住了这根稻草。
马克西姆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紧紧地、用尽全力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尽管陶土化的嘴唇让他这个动作异常痛苦,但他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
紧接着,另一个队员照做了。然后又一个。
如同涟漪般扩散。
幸存者们,无论记忆还残留多少,都从彼此的行动中感受到了那种破釜沉舟的意志。
他们互相看着,然后一个接一个,深深地吸气,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悲壮的、集体的沉默。
没有言语,没有呼喊,只有因极度憋气而逐渐涨红的脸庞和凸起的血管。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言,一种用生命本身进行的抗争。
几乎就在集体屏息开始的瞬间,墓室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空气中那些飞舞的金色符号像是失去了能量来源,变得黯淡、不稳定,最终如同熄灭的火星般消散。
那股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监视感第一次出现了紊乱的波动,仿佛一个依赖声音导航的系统突然失去了信号源。
墙壁上的磷光开始明灭不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
远处,甚至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充满愤怒的、如同黏土龟裂般的嘶嘶声。
维克多猛地站直了身体,一直保持冷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屏息的幸存者,又看向艾丽莎,眼神复杂难明。
呼吸革命,开始了。以最原始的方式,向死神的规则发起了挑战。
艾丽莎的陶土眼球,成了这场沉默反击中,最不起眼却最关键的发报机。
悲壮的集体屏息在死寂的墓室中持续。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队员们的脸颊因缺氧而涨红,额角青筋暴起,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有人甚至开始眼前发黑。
但没有人松开手。
这是一种用肉体痛苦进行的无声投票,对抗着那条吸食言语的规则。
艾丽莎用左眼紧张地观察着。
空气中那些诱惑人心的金色符号确实消散了,黏土死神那无处不在的压迫感也出现了明显的扰动。
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带着一种被干扰的“噪音”。
这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呼吸税”的规则存在漏洞,沉默本身确实是一种有效的反抗。
然而,这反抗的代价是巨大的。
低氧环境本身就在不断消耗着他们的生命。屏息,等于加速这个过程。
这更像是一种自杀式的抗议,能持续多久?
一旦有人坚持不住,吸入那口“纳税”的空气,整个脆弱的抵抗可能瞬间崩溃。
就在这紧绷的平衡中,艾丽莎注意到了阿米尔。
与其他队员的痛苦挣扎不同,阿米尔的表现异常平静。
他也捂着口鼻,但他的胸膛起伏规律,眼神清澈锐利,依旧在机警地扫视四周,观察着黏土死神反应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甚至偶尔用手势提醒某个快要支撑不住的队员调整呼吸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