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冷酷审判(2 / 2)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做点什么来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晨四点,研究所大楼死寂无声,她再次冲进空无一人的尖端材料分析实验室。

啪嗒一声,无影灯被打开,惨白而集中的光柱如同手术灯般精准地打在她的左臂上。

在这样毫无阴影的光线下,她终于清晰地看到了——

淡红色的印记正从皮肤下层逐渐透出,如同慢速显影的照片,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不再是模糊的斑块,而是由清晰的线条、锐利的角度构成的笔画,是毋庸置疑的楔形文字。

第一个完整的词组在她眼前彻底成型,而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她根本不需要任何字典,其含义就像被直接烙印般砸进她的脑海:

“凡记录者必被囚禁”。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心脏狂跳不止。

泥板、黑色液体、无面人偶……

这一切都不是幻觉,而是一场针对她毕生志业的冷酷审判。

她强忍着恐惧,颤抖着走到高倍电子显微镜前,调整焦距,将镜头对准一个刚刚完全定型的符号。

视野被放大到微观层面,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一阵紧缩。

那根本不是色素沉淀或炎症反应,而是无数个极其微小的、黏土色的机械结构。

纳米级大小,正在她的真皮层下有序地移动、排列、组合。

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工蚁,孜孜不倦地构筑着一座古老的牢笼。

这竟是一种活的刺青。

她不信邪地移动手臂,将显微镜对准另一个符号,看到的依旧是同样忙碌的纳米机器景象。

冰冷的科技感与超自然的诅咒结合在一起,令她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清洁工推着车轱辘的声响和不成调的哼歌声,从磨砂玻璃门外经过。

艾丽莎像被惊醒般,猛地关掉了显微镜的电源,整个人虚脱般靠在冰冷巨大的仪器金属外壳上,大口喘着气。

这个世界,一夜之间变得如此陌生而危险。

她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上门,拉下了百叶窗,将清晨逐渐明亮的阳光切割成一条条狭窄的光带,落在堆满考古学专着和文献的办公桌上。

她必须弄明白这行审判词的含义。“囚禁”?“记录者”?这些词在古老的语境中象征着什么?

她想起那些参与过泥板挖掘、如今已音讯全无或遭遇不测的队员,恐惧如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诅咒是真实的,而这行字,就是给她的最后通牒。

她翻开那本厚重的、涵盖多种古文明的《考古符号与象征词典》,手指因紧张而冰凉,划过书页时留下湿冷的汗印。

她急切地查找“囚禁”在不同文明中的隐喻和表现形式,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尖锐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吓得她几乎跳起来。是所长打来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艾丽莎,你负责的那个巴比伦项目初步报告,周五之前必须交上来,董事会很关注进展。”

“好的,所长,我会按时提交。”

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挂断电话,她看着自己用来记录、书写的左手,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席卷而来。

记录、报告、论文……

她的一生都在与记录打交道,试图通过它们还原历史的真相。

可现在,“记录”这个行为本身,竟成了她的罪名。

左臂上的文字隐隐发烫,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毕生的追求。

下午,她决定去研究所的图书馆,特别是地下档案室,调阅当年那块泥板出土的原始记录,希望能找到被忽略的线索。

穿过阳光明媚、有学生嬉笑聊天的中庭,她感觉自己像个幽灵,与那个充满生机的正常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薄膜。

图书馆的地下档案室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灰尘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

她在密集架深处找到了当年那次发掘的日志,装订成册,纸页已然泛黄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