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破碎不堪,即使锈迹斑斑,那独特的弧度和边缘的缺口……
它像极了管家在交接那幅该死的《死亡之舞》时,顺带提及的那件家族档案里记载过的、祖父沃罗宁大公在1917年那个血色冬天仓皇逃离圣彼得堡时,遗落在冬宫密室里的东西。
一块来自东方古国,据说能窥见时间缝隙的……
青铜怀表的残骸!
冰冷的黄金棺模型和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碎片,被丹尼尔粗暴地塞进了书房保险柜的最深处。
厚重的合金门锁死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仿佛也暂时隔绝了那份刺骨的寒意。
但那幽蓝的蝶影和冰冷的“37”,却如同蚀骨的毒藤,紧紧缠绕着他的神经,挥之不去。
诊断书上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三十七个月!
对于曾经掌控着足以影响国家命脉资源的巨鳄来说,这个时限短得如同一个残酷的玩笑。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愤怒和冰冷恐惧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
他丹尼尔·沃罗宁,绝不甘心被一个数字、一幅该死的画、一个莫名其妙的模型所宣判!
“瓦西里!”
他对着空寂的书房低吼,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书房厚重的门无声滑开,管家瓦西里垂手肃立,仿佛一直就守候在门外。
“先生。”
“备车!”
丹尼尔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焦躁。
“去‘生命线’!”
瓦西里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微微躬身:
“是,先生。”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对那个位于莫斯科郊外、由沃罗宁集团全资控股、高度保密的前沿生物科技研究所的名称,也毫无反应。
幻影再次划破莫斯科灰蒙蒙的晨光,驶向城市边缘。
车内,丹尼尔靠在冰冷的皮革座椅上,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不是财富,不是权力,而是时间。
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而“生命线”研究所,正是他庞大帝国中,最隐秘、也最寄予厚望的一环。
它研究的,正是如何对抗人类最终的敌人:衰老与死亡。
一个小时后,车辆驶入一片被高耸松林和层层叠叠的电子围栏、武装警卫环绕的庞大建筑群。
建筑外墙是冰冷的银灰色合金,线条硬朗,充满了未来感,与周围萧瑟的冬日森林格格不入。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气息。
这里是“生命线”生物再生中心,丹尼尔用巨额资本堆砌起来的、对抗死神的堡垒。
没有繁琐的登记,幻影直接驶入核心实验区的地下通道。
厚重的铅灰色合金闸门无声滑开,又迅速闭合,将外界彻底隔绝。
丹尼尔在瓦西里的陪同下,穿过一条条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一尘不染的通道。
墙壁是冰冷的白色,地面是光可鉴人的金属,空气中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极其轻微的仪器滴答声。
这里安静得可怕,像一座巨大的冰窟。
迎接他的是研究所负责人,谢尔盖·伊万诺夫博士。
他穿着浆洗得笔挺的白大褂,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冷静,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对科学边界的探索欲。
“丹尼尔·阿列克谢耶维奇……”
伊万诺夫的声音和他的环境一样,缺乏温度。
“欢迎。最新的‘γ-端粒酶复合体’激活剂已在灵长类动物实验中展现出突破性进展,平均生理年龄回溯指标达到……”
“带我去看‘源库’。”
丹尼尔粗暴地打断了他学术性的开场白,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对方,里面没有任何对科研进展的兴趣,只有一种赤裸裸的、对某种“货物”的审视。
伊万诺夫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没有多问,只是点头侧身:
“这边请。”
他们乘坐一部需要三重生物识别的电梯,持续下降。
电梯内的灯光是惨白的,映照着每个人紧绷的面容。
随着深度增加,空气的温度明显下降,那股冰冷的金属气息也越发浓重,混杂着一种淡淡的防腐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