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被茶灸者排成方阵,绕镇游行。
他们口中念着同一首杭州童谣:
“蓝蝶蝶,过河河,河底埋着哥哥……”
声波在空中凝成实体文字。
沿街灯罩上覆满茶垢。
怀恩试图阻止,被声波震退。
黑衣人站在方阵最前端。
他递给怀恩一张浸血的羊皮纸,左半边用中文写着,右半边是英文:
“双向衰老公式:纽约衰老速度=杭州回溯速度x7。”
“隐藏条款:当两地时差归零,契约自动执行。”
怀恩抬头,自由女神像的火炬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每次熄灭,他的左脸就加速衰老,皱纹里钻出细小的茶芽。
每次亮起,右脸就年轻一分,皮肤下浮现出少年时的金发。
羊皮纸背面的破解关键写着:
“藏在钟楼声波中的解药。”
“你到底是谁?”
怀恩攥紧羊皮纸,指节发白。
黑衣人掀开兜帽,露出与怀恩一模一样的脸。
左半边已完全茶叶化,皮肤下可见蓝翅茶虫在脉络间穿梭,右半边却光滑如新生。
“我是1943年将八棱碑沉入西湖的你,也是2023年守在契约旁的你。”
他的声音重叠着无数个年龄段的音色。
“我们被困在茶里了。”
2月2日零时,镇医院地下解剖室的冰柜突然自动弹开。
怀恩被冻醒时,发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黑衣人正举着青铜匕首对准他的胸口。
镜面墙映出双重画面:
左半是1943年腊月十八,黑衣人将八棱碑推入西湖。
右半是此刻,怀恩的左胸被切开,心脏上缠绕着七根茶枝,每根都对应一位教授的死亡日期。
“割断茶枝,你救杭州,纽约老;保留茶枝,你救纽约,杭州亡。”
黑衣人俯身,青铜匕首的寒气刺得怀恩皮肤发紧。
“选吧,第八人。”
怀恩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腕,皮肤下的茶枝在触碰瞬间剧烈震颤。
“我选第三种。”
他猛地将匕首刺向镜面,碎裂的玻璃在空中凝成七片带血的龙井茶叶,分别飞向七个方向——
哈德逊河、自由女神像、诺斯伍德墓地……
每片茶叶落地的位置,都渗出淡蓝的茶汤。
2月3日破晓,怀恩在教堂地窖醒来。
左脸的皱纹全部转移到右脸,胸口的茶枝萎缩成七粒茶籽,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石碑上的茶渍正在自动绘制新的地图。
杭州与纽约的街道在石面交织,灵隐寺的飞檐与帝国大厦的尖顶重叠成一把巨大的茶刀。
教堂的钟声敲响,声波在空气中凝成最后一行字:
“时差归零,倒计时:1。”
怀恩拾起茶籽,奔向钟楼。
身后,黑衣人的身体在晨光中化作漫天蓝蝶。
蝶群组成一句话悬在诺斯伍德上空:
“明日子时,我来取你另一半脸。”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左右两边的皮肤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融合。
茶褐色的纹路与白皙的肌理缠成螺旋状,像两杯混在一起的茶汤。
怀恩知道,当两张脸彻底重合的那一刻,就是契约揭晓最终答案的时候。
而此刻,钟楼的铜钟正在无风自鸣,声波里藏着的解药,或许正是他自己——
既是钥匙,也是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