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咱家大太太好像真的生气了,收拾了一些包裹,就要出府去。”
“心兰小姐赶去劝说,大太太还给了心兰小姐一巴掌,说她要回霍家去。”
“心兰小姐赶紧叫来大老爷,然而大太太好似铁了心般,又哭又闹的说着,既骂了大老爷,又骂了大爷和二爷。”
“大老爷面子上过不去,就让下人放她走,并告知她永远不要回崔家。”
“现已,经出城了…”
崔昀野沉眸,好半晌说道:“大太太想回娘家,拦也拦不住,派人跟着护送大太太回霍家。”
丁允鹤应是。
崔昀野望着案桌沉思这一会儿,左右属官都在默默瞧着他的脸色,等着他继续安排公事。
良久,崔昀野抬起头:“诸位先退下吧。”
众人没多过问,收拾好自己的公文,便往外走去。
议事厅庄严肃穆,他是唯一的主人。
明明他已经是家族的骄傲,可母亲还是对他心怀怨怼。
母亲伤害沈瑜,他会翻脸。可母亲怨恨斥骂他,他只会默默忍受。
他抬手抚上心口,对今日的一切,都倍感迷茫。
当初回陵州的时候,祖母和母亲都对他十分疼爱,做不得假。
自己也像个大家嫡子,光耀门楣,成为全家的顶梁柱。
家里是十分和谐的。
可自从有了沈瑜,她性子执拗,于他家里人水火不容,尤其和祖母,几乎是你来我往,不肯消停。
其实扪心自问,祖母对他颇为恩待,落得那样潦草离世,是因为自己的偏心。
可沈瑜也无辜,两方总是无法保全。
如今,母亲也对自己心灰意冷。
他沉重喘息一声,忽而勾唇,自嘲一笑。
他这样聪明早慧,满腹算计的人,竟然会这样深爱一个女人。
爱到舍生忘死,昏头失智。
他又拿过朱笔,继续批阅公文。
…………
夜色下的河面,黑沉如墨。
大太太起身穿衣,叫上自己的丫鬟去到甲板上。
船只已经驶出陵州地界,后面跟着两艘载着崔家家丁的船。
想来是她那儿子派来护送她的。
她又看向另一头,船只行进的方向,那是江州。
父亲年事已高,母亲缠绵病榻,她作为女儿,是该回去尽孝的。
可是,她不能。
她没有办法,她作为母亲,没有教好自己儿子,害得自己女儿被送进宫里,如今朝不保夕。
她说不动儿子,只能自己去往京城,陪着可怜的女儿,平安诞下皇子。
至于儿子会不会管她,她不在乎了。
崔家大太太的身份,她也不要了。
就像她说的,她始终没有忘记,是崔昀野害的南嘉进宫。
那么,她同样不会忘记,是因为自己无能,才保不住自己女儿。
她要弥补。
她没法眼睁睁看着女儿身处险境,即使帮不了,也要陪着。
船只驶入狭窄的河道,河岸边,缓缓驶出几艘满载的客船。
此时夜深人静,江面又水声吵闹,跟着的两艘家丁船还未发觉有何异常。
直到客船靠的太近,掌舵人才赶忙呼喊同伴,又赶紧升起了陵州官府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