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气喘吁吁的盯着他,确认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这样冷寂的独处一室很久了。
崔昀野是个如竹如松,如山如玉的人,此时却像是被浸入了寒潭般,隔着一层沁凉的水面,看向外面的天地。
沈瑜努力平复喘息,朝他一步步走近。
他的眼神始终清冷,明明与她的视线对上,却毫无波澜。
她停在他的案前,从上至下仔细端详他精致的眉眼和整张窄瘦的脸庞。
她心目中的崔昀野,一直是强大的,强到能掌控她的生命,强到救济万民,强到位极人臣。
可有一日,他从云端跌下,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托举助他,就看着他败落。
可在那种境地,他还是强大到将她带出皇宫,紧抱在怀里。
她现在才发现,如今失忆的崔昀野,很孤独很脆弱。
她能想象到,当他被救起后,一睁眼是失忆的自己和重伤的躯体,是怎样的脆弱和无助。
她也能猜想到,他能允许自己靠近,是失忆前的崔昀野在给他某种信号。
可这种信号对他来说是陌生又突兀的,所以他一直不开心。
沈瑜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美目盈满泪水,她双手轻放在冰凉的案桌上,突然就想通了,泫然欲泣道:“昀哥哥,如果你真的很不喜欢我靠近的话,那我就搬出去住吧,你给我找个环境好的宅子住就行”
短短几句话,她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颗颗落下,砸在自己的手背上:“你什么时候记起以前的事了,你再来找我说话。实在记不起也没关系。”
“你欠我的,早就还给我了。再打扰你的每一刻,都是我在欠你。我现在就走,你不用管我了,我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生活的”
她不舍得自己的感情,却更心疼失忆后的崔昀野。
她没有办法帮他找回记忆,就只能成全他,让他开心自在点。
她最后看了眼漂亮的昀哥哥,转身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
“站住!”
身后沉冷的声音让她顿住脚步,却还是没有勇气转过去身去看他。
“你是爷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去留怕是不由你说了算吧?”
崔昀野冷冷的看着这人的背影,他在这儿静坐沉思,原也是想等再晚些便回府去。
至于这人,就留在督府养着。
可这人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而后像是唱大戏般,对着他一番莫名其妙的唱念做打。
搬出去住?不用管她?
他花了那么大代价把她从她爹手里弄回陵州,而后她嘴皮子一碰就要离府别居,还让自己别管她。
再然后就是她偷渡回北疆了吧?
他折腾这一圈,就是白给宁国公送物资?
崔昀野冷笑一声,双手撑着案桌起身。
他踱步到她身后,几近贴着她的后背,俯身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窝:“你现在唯一该做的,是想好回去怎么伺候爷”
沈瑜从他靠近时就全身绷紧了,听他这么亲密的和自己说话,心里控制不住的又雀跃了起来。
连他说了什么,都没过脑子去想。
崔昀野冷眼扫她表情丰富的脸,道了声跟上,便抬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