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帝高坐龙椅,眼底的阴鸷虽被十二毓冕遮掩,但群臣再没有敢窥视者。
自入冬后,大靖全境下起了大雪,连南陇三州前日都下起了冰雹。
接连着秋季的旱灾和蝗灾,各地粮食都欠收,官府粮仓都不算充盈。又因着河道冻结,南方漕运受到严重影响。
中原及京城往北,所有州县都得不到粮食和物资补给,每日冻死着成千上万,民生尤为艰难。
但这个冬日,百姓注定要自己熬过去了。
比起天灾的严重,朝廷此前从上至下,都沉浸在党争的祸流中。
皇帝和太后两党,从开始的矛盾日趋激烈,到今日彻底分出了胜负,也就三个月时日罢了。
自太后垂帘听政起,中原肃州的王至礼在学堂亲自讲学,其门生故吏纷纷集结,又在朝堂上响应拥护太后,隐隐势大到要把持朝政。
只是朝廷有高首辅坐镇,对于包藏祸心之人,皆严厉打压,让三品以上的官员都不是王家势力。
但高首辅也很快意识到,太后不是清心寡欲之人,其野心已经大到不受控制。
而比起养虎为患,更让他焦心的,是皇帝愈发偏执暴戾。
他先前为平息珹王和沈毅的动乱之心,强势让太后登上金銮殿,自然是得罪了皇帝。
而皇帝也并非打一棍子,就彻底吓怕了的人。
自太后垂帘听政的那日起,正统帝便意识到军队的重要性。
将自己的内库全部拿出来扩充禁军,重用宦官吴金禄,并增设西厂。
再以恢复祖制为由,重启锦衣卫私刑制度。
这些都是走皇帝自个儿的路子,太后和朝臣也无法干涉。
皇帝做不到或不方便做的事情,到了吴金禄那,做起来手段极其残忍。
首当其冲的便是高首辅。
正统帝不再信任尊重高首辅,拒绝了他的每一次养心殿求见。
吴金禄及其阉党,对重利贪权之人予以鼓励重用,对清流官宦予以构陷打压。
起初,太后怕高首辅以后要求她还政,也不想他再立足朝堂,于是顺着皇帝的力道,同意罢免了他的首辅之职。
而吴金禄立马把持住吏部,趁机卖官鬻爵,收敛钱财的同时广结党羽,太后反应过来时,已经拿不回他手中的权柄了。
吴金禄大肆敛来的钱财,正统帝用来扩充禁军,开支军费。
仅三月时日,便将禁军扩充到三十万,并不再设立禁军统领,由正统帝亲自掌管,以此控制住了整个京城。
若说正统帝先前做的一切,是为了除掉权臣,肃清朝纲。
那现在便是为了自己专权独裁,唯我独尊。
他放任宦官势大,无所不用其极的敛财,并让吴金禄管理的西厂太监,去到各个军队监军。
起初派去西州和北疆,以及南陇的太监,一到了地方就失去了音讯。
但吴金禄锲而不舍的派太监过去。
太监们担心自己的安危,便愈发团结起来揽权,打压异己。
粮草、马场、军械和军饷,都被太监掌控,大靖三大边军,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些宦官。
太后掌权只是昙花一现,若不是她突然暴毙,皇帝会有嘴说不清,只怕如今坟头草都有几尺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