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站在另一边的左督御史李衡几个大跨步冲到正统帝面前,脸色怒红,额头青筋暴起。
他看着正统帝,眼含热泪神情激动,把正统帝唬了一大跳,心道还是躲不掉。
“李爱卿…莫要御前失仪…”
李衡横眉冷目,神情激愤道:“圣上何故装聋作哑?昨日张尚书秉公直谏,圣上为着什么,无视张尚书的谏言?”
“圣上可还记得先帝托付江山,是要圣上做个盛世明君,广开言路,威加海内?圣上今日急着退朝,又为着什么?”
“昨日沈世子罔顾国法,带人围了张尚书府邸。暴力殴打,辱骂朝臣还不够,竟然还做出泼粪等市井刁民之举!!”
“他眼里可还有礼法?这等狂妄背礼之徒,圣上不加以严惩,是要放任国朝礼乐崩坏么?”
六部除兵部和工部外,其余四部近一半官员蜂拥而至,将正统帝团团围住,连他的贴身内侍都被挤的差点摔倒。
正统帝勉力维持帝王仪态,目视群臣:“众爱卿公忠体国,昨日之事,朕也略有耳闻…”
卫惠德挤开众人,慷慨激昂道:“圣上!!昨日张尚书弹劾太师纵奴行恶,差点驾马撞死人,可有错?”
“长街那么多百姓都看到了,如何还能颠倒黑白?沈家女先前私奔太师至连州,后又夜宿太师府,张尚书参太师私德不修,又有何错?”
“圣上不加以责夺申饬,反倒像无事发生般,莫不是圣上私昵太师,任人唯亲?”
这一番谏言几乎是直唾帝面。
正统帝呼吸乱了几分,没想到自个儿还体验了一把前朝仁宗的待遇。
大臣直谏,他不能怒发天子之威,让人诟病不贤。
正统帝抬袖抹了把脸,又叹口气,沉声道:“诸卿冷静,朕并非闭目塞听,忠言逆耳之君,也并非是不纳谏。”
“太师府的奴仆冲撞街市,太师有御下不严之过,朕定会严厉申饬。”
“只是沈家女虽仪态懒散,性子跳脱,可到底是功臣之后,又是闺阁弱女子,诸位公卿丈夫,岂能没有证据,就侮人清白,逼人去死?”
“朕已下旨证明她清白,君无戏言,诸位不必再揪着那沈家女不放。”
王首辅面容沉肃,缓缓踱步走来,声音不大,却让激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圣上,沈家女本就无关紧要,可沈曜身为宁远侯世子,又兼任禁军统领。”
“昨日在城中闹出的事儿,让那么多百姓知晓我大靖的勋贵,为着私仇,武力恐吓官僚,肆意妄为,致使朝野人心惶惶。”
“朝廷大官都被罔顾国法欺辱,何况布衣草民?太祖太宗皇帝皆明言礼重文臣,可臣等文臣清誉,忠贤脊梁,皆被昨日之事踩在脚下。”
“圣人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众大臣翘首以盼圣上的英明决断,还请圣上摒弃私念,还张尚书一个公道。”
正统帝紧抿着唇,尚且青涩的少年面庞浮现无措的薄红。
他并非积威已久乾刚独断的皇帝,今日才真正的体会到被权臣掣肘的滋味。
崔昀野一言不发,蹙着眉眼神清冷的望着那边的争吵,有心想给那猖狂的兄妹一个教训。
可眼见皇帝就要顶不住松口了,他还是一个眼神给去兵部侍郎魏翰远。
余光看到沈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黑脸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