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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断鳞潮音(2 / 2)

“爸的船要浮上来了。”陈景明扶住摇晃的晚晴,指向沉船的甲板,“那里有个玄铁盒!”

晚晴望去,沉船的大洞旁果然放着个熟悉的玄铁盒,盒面的三瓣花图案正在发光,与她掌心的烙印遥相呼应。老疤还在引潮舟上挣扎,槐树根已缠上他的脖颈,他的惨叫声渐渐被歌声淹没,最终整个人被拖入水中,水面只留下一圈暗红的涟漪,和半片带着刀疤的鸦羽面具。

血甲虫群突然集体转向,朝着沉船飞去,翅膜的光芒在船身上组成完整的星图。晚晴和陈景明跳上沉船的甲板,脚底的朽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步都能踩出细碎的骨渣——那是三十年前随船沉没的人的遗骨。

玄铁盒比在石室里见到的更大,盒盖上的三瓣花图案嵌着无数细小的宝石,组成星图的形状。晚晴将掌心按在盒盖,烙印的血珠渗入宝石缝隙,盒身突然发出嗡鸣,缓缓打开。里面没有心脏,没有玉简,只有一卷泛黄的海图,和半块墨锭——墨锭的形状与从铜匣里掉出的那半块刚好吻合,拼在一起后,侧面的星图完整无缺,凹陷处的暗红珠子正在发光,映得海图上的某个点格外刺眼。

“是沉船坐标。”陈景明凑近看,“在断鳞岛以西三十海里,标注着‘星渊’。”他忽然指向海图角落的小字,“这里写着‘沉舟祭,三百年一轮回,以沈家女为引,可开星渊之门’。”

晚晴的指尖抚过海图上的断鳞岛,那里画着个简易的图腾,是棵槐树与一艘船的组合,树下埋着口棺材,棺材上站着只怪鸟——与槐树林里见到的那只一模一样,尾翎的石青流苏在海图上用矿物颜料染就,至今仍鲜艳如新。

“守墨人说的没错,星渊之眼不是心脏,是能看见人心的镜子。”晚晴将两半墨锭合在一起,星图上的天枢星突然亮起,在海图上投射出一道光柱,直指断鳞岛的方向,“父亲当年发现的不是诅咒,是沈家先祖用星渊之眼记录的真相——所谓的献祭,根本不是用活人喂海怪,是让沈家直系的人进入星渊,销毁那些被欲望污染的记忆。”

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守墨人胸口的断刃,想起父亲航海日志里的最后一句话——原来“人心的深渊”不是比喻,是真实存在的地方,藏在南海的某个角落,收纳着沈家世代积累的贪婪与罪恶。

血甲虫群突然集体俯冲,钻入水中,水面泛起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出张人脸,有老疤的,有守墨人的,有父亲母亲的,最后一个气泡里,是晚晴自己的脸,掌心的三瓣花烙印正在发光,像朵即将绽放的花。

“雾散了。”陈景明指向东方,晨光穿透云层,照在水面,将血甲虫留下的光幕染成金色。远处的海平面出现一个模糊的黑影,是座孤岛,岛的轮廓像条侧卧的鱼,背脊处的岩石裸露,像被剥去的鳞片——正是断鳞岛。

晚晴将海图和墨锭收好,玄铁盒在她放手的瞬间自动合上,沉入水中,激起一圈涟漪,与父亲沉船的轮廓渐渐重合,最终一同消失在墨色的海水里。她知道,这不是结束,玄铁盒的沉入是为了指引真正的方向,就像守墨人用生命做的铺垫,父亲用失踪设的谜题,母亲用死亡留下的守护。

“该去断鳞岛了。”晚晴转身,掌心的烙印不再发烫,只留下淡淡的纹路,像枚洗不掉的朱砂痣。陈景明跟在她身后,忽然发现沉船的甲板上,那些骨渣正在重组,渐渐拼成三瓣花的形状,在晨光中泛着莹白的光,像是在为他们指引前路。

船桨再次划动时,水面平静无波,只有远处断鳞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晚晴望着岛中央那棵隐约可见的大树——那是棵巨大的槐树,树冠在阳光下投下的阴影,形状与玄铁盒上的星图分毫不差。她知道,那里有最后一块拼图,有母亲没说完的话,有父亲用一生守护的真相,有沈家诅咒的真正解药。

而在他们身后,黑水洋的深处,玄铁盒沉落的地方,海水正在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漩涡中心泛着金红色的光,像只刚刚睁开的眼睛,静静注视着驶向断鳞岛的小船,也注视着掌心开花的少女,如何在星图的指引下,走向那场三百年一轮回的宿命。

断鳞岛岸边的礁石上站着无数海鸟,它们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翅尖掠过水面时,激起的涟漪里都映着三瓣花的影子。晚晴握紧了怀中的海图,指尖传来墨锭的凉意,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断鳞岛的轮廓在晨光里渐渐显露出骨相。起初只是雾中一抹灰影,像浸了水的墨块洇在宣纸上,待第一缕金芒刺破云层,那灰影才褪成青黑色,岛岸线的弧度愈发清晰——竟像极了片被巨力掰断的鱼鳞,边缘参差的礁石便是未褪尽的鳞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雾缕被晨光蒸成半透明的纱,缠绕着岛腰。晚晴扶着船舷往前倾身,看见近岸的礁石群黑黢黢地戳在水里,石缝里嵌着些惨白的东西,细看才知是鸟骨,一截截卡在礁石褶皱里,像谁随手撒下的碎玉。那些海鸟就站在礁石顶端,数以百计,却静得诡异。它们的羽毛绝非寻常海鸟的灰褐,而是泛着金属冷光:翅尖是淬了青金的蓝,脊背覆着鎏金般的黄,连尾羽都像用锡箔叠成,阳光斜斜扫过,便有细碎的光斑落进海里,溅起的涟漪里,果然浮着三瓣花的影子。

那影子怪得很。寻常水波里的倒影该随浪晃散,这些花影却凝着不散,花瓣边缘还泛着血甲虫翅膜般的虹彩。晚晴下意识蜷起掌心,三瓣花烙印突然泛起热意,像有粒火星在皮肉下滚过。她低头看时,海面上的花影竟齐齐转了方向,花心对着她的手,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这些鸟不对劲。”陈景明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正用望远镜盯着礁石,“你看它们的喙——”

晚晴接过望远镜,镜头里的海鸟瞬间清晰。它们的喙部短而勾,尖端凝着点暗红,不是普通海鸟啄鱼的银亮,倒像干涸的血痂。更怪的是鸟眼,瞳仁是竖起来的细缝,颜色深得发乌,转颈时能看见眼底闪过的光,竟与玄铁盒上嵌的宝石同色。有只海鸟忽然偏头,喙尖在礁石上蹭了蹭,石面竟被划出细痕,露出底下暗红的岩层,像极了槐树林里被碾碎的花瓣汁液。

“是‘鳞鸟’。”晚晴放下望远镜,指尖在海图边缘摩挲——那卷从沉船里寻出的海图,边缘已被海水泡得发脆,此刻却在晨光里泛着微光,图上标注的断鳞岛位置,恰好印着个小小的三瓣花,花心处用朱砂点了个圆点。“守墨人日记里提过,南海有种鸟以沉船上的骨殖为食,羽毛会吸附船上的金属锈,久而久之便成了这模样。它们只在有‘血祭’的地方聚集。”

话音刚落,最前排的海鸟忽然动了。不是飞,是用爪尖在礁石上刮擦,“咔啦咔啦”的声响顺着海风飘过来,像有人在远处磨铁。晚晴看见它们脚下的礁石簌簌掉渣,露出内里的纹路——竟不是天然石纹,而是人工刻的星图,与玄铁盒上的图案只差北斗第七星的位置。

船离岛越来越近,海水的颜色也在变。先前在黑水洋是墨蓝,此刻却成了深褐,浪尖卷着碎银似的光,细看那光里竟混着细沙般的鳞片,凑近船舷闻,有股淡淡的腥甜,像极了玄铁盒打开时透出的气息。陈景明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海水,指尖立刻蒙上层青灰色的膜,擦不掉,反倒顺着指缝往里渗,“这水有问题,像掺了锈。”

晚晴也蘸了点海水,触到皮肤的瞬间,掌心烙印猛地一烫。她低头,看见海水中的三瓣花影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光斑,钻进她的指缝。与此同时,礁石上的海鸟齐齐抬起头,发出一阵尖锐的啼鸣——那声音绝非鸟鸣,倒像金属摩擦,刺得人耳膜发疼。啼声里,岛中央突然升起股烟柱,不是黑烟,是淡青色的,盘旋着往天上绕,形状竟与槐树林里的雾一模一样。

“岛心有槐树。”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海图上岛中央确实画着棵树,只是线条模糊,此刻那烟柱的走向,分明是树冠的轮廓。她忽然想起守墨人说的“槐根锁玉三十年”,难道这断鳞岛的地下,也埋着槐木棺?

船身“咚”地撞在暗礁上,晃得人踉跄。陈景明急忙收桨,晚晴却在船身颠簸的瞬间,看见礁石群的缝隙里藏着东西——是截玄铁链,一端嵌在礁石里,另一端没入深海,链环上缠着的红绸已经朽成灰,只剩点残片挂在上面,风一吹,像只断了翅膀的蝶。那红绸的结,与槐树林里红绸的死结分毫不差。

海面上的花影突然乱了。三瓣花的轮廓开始扭曲,花瓣往中间蜷缩,渐渐缩成个圆点,像只闭上的眼睛。晚晴的掌心烫得更厉害,她低头,看见烙印的纹路里渗出细汗,汗滴坠进海里,竟在水面砸出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那枚从槐木棺底找到的青铜钥匙正从暗袋里往外冒,贴着布料发烫。

“快到岸了。”陈景明把斧头别在腰间,伸手去解船锚,“老舟子说断鳞岛的潮信怪,涨潮时会把礁石全淹了,咱们得赶在潮水漫上来前登陆。”

晚晴最后看了眼那些海鸟。它们仍站在礁石上,只是此刻背对着船,齐齐望向岛心,像是在朝拜。阳光爬到岛顶时,雾彻底散了,露出岛心那棵巨槐的全貌——树干粗得要三个人合抱,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枝头却没长叶,倒挂着些灰黑色的东西,远看像风干的果实,近看才知是个个小木箱,箱身缠着与礁石上相同的玄铁链。

掌心的烙印突然安定下来,像粒火星燃尽成了余温。晚晴深吸口气,攥紧了怀里的海图,图页边缘的星图在晨光里隐隐发亮。她知道,那些悬在槐树上的木箱里,定藏着沈家诅咒的碎片;岛心的槐树下,必有星渊之眼的最终线索。

船锚“哐当”落进水里,溅起的水花里,三瓣花的影子彻底碎了。晚晴踏上礁石的刹那,听见脚下传来细微的碎裂声,低头一看,竟是块嵌在礁石里的玉,被她踩得裂成两半,断面处,赫然刻着半朵三瓣花。

断鳞岛的风带着咸腥,卷着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海鸟再次啼鸣,这次的声音里,竟混着点类似槐棺夜啼的调子,似悲似泣,缠在风里,往岛心飘去。晚晴握紧陈景明递来的斧头,掌心的烙印轻轻发烫,像在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