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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古籍残页里的暗语(2 / 2)

狼藉是触目可及的。倾倒的木架压着半箱陶片,上面的编号“Yh127”被压得变了形——那是殷墟最着名的甲骨窖穴编号,导师总说那批甲骨里藏着商代的密码。墙角堆着几卷未展开的绢帛,边缘已经霉成了灰紫色,风从豁口钻进来时,绢帛被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用朱砂画的星图残迹,和她帆布包里那半块甲骨上的纹路隐隐相合。空气里飘着尘土味、旧木头的腥气,还有一丝极淡石膏膏味——那是修复文物时常用的材料,导师总说这种味道像“凝固的时间”。

林薇的目光落在怀里的铜匣上。

铜匣在月光下泛着一种哑光的冷,像是从商周古墓里刚取出来的。匣身的木质纹理里嵌着细碎的青铜屑,摸上去糙得硌手,却又带玉石石般的冰凉,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最让她心惊的是匣盖上那三道平行刻痕——刚才在书房里还只是浅褐色的纹路,此刻竟渗出了暗红色的汁液,顺着刻痕缓缓往下淌,在匣底积成小小的血珠。

她伸出指尖碰了碰,汁液稠得像陈年的朱砂,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滴嗒。”

血珠坠落在地,砸在一片残破的甲骨上。那甲骨是导师亲手清理的,背面刻着“妇好”二字,此刻被汁液一浸,字口突然变得清晰,像是有人拿着刻刀刚凿过。

林薇猛地抬头,视线撞在对面的货架上。

货架第二层的铁钩上挂着串标签,都是当年发掘时挂在文物上的。最末端那枚晃得厉害,像是被风推着在动。她走过去摘下,标签是泛黄的牛皮纸,边缘被虫蛀得坑坑洼洼,正面用黑墨水写着“云居寺t3探方·银杏木构件”,字迹力透纸背,正是导师的笔锋——她认得那个“寺”字的最后一竖,总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写字时太用力,笔尖要断了似的。

标签在手里轻轻晃着,像片不肯落地的叶子。

林薇忽然想起导师总说:“考古不是挖东西,是听东西说话。”此刻这枚标签像是真的在说话,边缘的毛边蹭着她的掌心,痒得像导师从前拍她后背的力道。她下意识翻过标签,背面的铅笔字在月光下跳了出来。

是一行极小的字,笔尖在纸面上划过的痕迹很深,甚至把牛皮纸戳出了细孔:“当云居寺第三座经幢吸血时,青铜匣会在最老的银杏树下打开——”

“吸”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林薇的呼吸突然滞住。她想起导师失踪前最后一次视频,背景里就是云居寺的经幢,青灰色的石身上刻满经文,第三座的基座上确实有片深色的痕迹,当时她以为是雨水冲刷的污渍。现在想来,那颜色深得发暗,倒真像……

“咔。”

身后传来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货架上滚了下来。林薇猛地转身,看见一个陶鬲躺在地上,口沿磕掉了一块,里面积着的灰尘被震得扬起,在月光里划出一道细烟。

是她太紧张了?

她攥紧标签,指腹按在“银杏树下”四个字上。那片银杏林她去过,去年跟着导师去云居寺调研,最老的那棵银杏树要三个人才能合抱,树干上挂着考古所钉的牌子,写着“唐代古木”。当时导师站在树下抬头看,说:“这树见过的秘密,比所有史书加起来都多。”

那时她不懂,现在掌心的标签发烫,像导师的声音正贴着皮肤在说。

窗外的风突然变了向,卷着什么东西撞在朽坏的木门上,发出“哐当”一声。林薇走到窗边,推开条缝往外看。

夜空是水洗过的蓝,月亮悬在云居寺的方向,像枚被擦亮的银币。但银币的光晕里,正腾起一团黑雾。

那雾不是静止的,是活的。它从山坳里钻出来,顺山脊脊往上爬,翻滚着、膨胀着,把途经的树影都吞了进去。更诡异的是雾里的光——一点一点的红,不是火把的亮,是浸在水里的那种暗红,忽明忽暗,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雾里眨。

“咔嚓——”

又一声树枝折断的响,比刚才更近。林薇看见黑雾边缘的一松树树猛地弯了腰,树冠沉进雾里,再抬起来时,枝叶都枯成了灰黑色。

铜匣在怀里突然烫起来。

不是之前的温,是灼人的烫,像揣了块刚从火炉里夹出来的烙铁。林薇低头,看见匣盖的三道刻痕里,红色汁液流得更急了,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淌,在袖口洇出一片暗紫,像极了陈教授咳在书上的颜色。

她的指甲深深嵌进铜匣的木缝里,疼得清醒。

导师留下的线索从来不是断的。从安阳的甲骨,到加密邮件里的图案,再到陈教授书房的青铜匣,还有此刻标签上的字……像一串被血线穿起来的珠子,终于在她手里拼成了完整的链。

“句读”。陈教授说的“断了三十年的句读”,原来不是文字的停顿,是要她把这些碎片连起来,续上导师没走完的路。

她想起导师失踪那天,雪下得特别大,她在实验室整理甲骨,导师发来条消息:“薇薇,考古最要紧的不是找到答案,是敢往最黑的地方走。”

现在她站的地方,算不算最黑的地方?

林薇深吸一口气,把标签塞进帆布包,另一只手死死抱着铜匣。烫意顺着胳膊往心口钻,却奇异地让她静了下来。她最后看了一眼旧库房,月光里的陶片、甲骨、绢帛都像是在目送她——那些沉默了千年的文物,此刻都成了见证。

她推开门,夜风灌进领口,带着山涧的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松香香。那是云居寺的方向。

黑雾还在涨,红光跳得更急了。

林薇迎着风往前走,脚下的石子硌着鞋底,像踩在甲骨的刻痕上。她知道青铜匣里藏着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必须走到那棵银杏树下。

走到导师没走完的地方。

走到“契眼”真正睁开的时刻。

黎明前的黑暗最浓,但她怀里的铜匣烫得像团火,照亮了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