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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壁画衔星(2 / 2)

“骆驼在数星星。”白若愚突然轻笑一声。

林薇抬头时,正撞见领头的骆驼仰头望着夜空,鼻翼翕动着,仿佛在辨认星斗的方位。它脖颈上的鬃毛沾着的银灰粉末,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竟与北斗七星的亮度渐渐同步。更奇的是,骆驼每踏一步,蹄子下的沙粒就会泛起层淡青色的光晕,像石青颜料在宣纸上晕开的痕迹。

“是星墨的气味引的。”林父从后面的骆驼上探过身,手里摩挲着块半透明的石英石,石面映着他鬓角的白发,“当年守墨人烧出第一窑星墨时,整个墨烟驿的骆驼都疯了似的往窑洞口冲,后来才知道,它们能闻出墨里的星砂味——那是从鸣沙山深处采来的石英砂,混着北斗星的光晕长大的。”

林薇低头看向布袋,星墨罐的温度似乎稳定了些,不再是灼人的烫,而是像人体的温。她忽然想起父亲日志里夹着的那张泛黄的药方,是用星墨写的,墨迹边缘泛着银霜,其中一味药引写着“骆驼泪,需取望月时的”,当时她只当是荒诞的传说,此刻看着骆驼望着北斗的专注模样,倒觉得未必是空穴来风。

“白若愚,你的归航结。”林薇突然低呼。

红绸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原本纯粹的红色里,竟渗出些极细的墨线,顺着丝线的纹理游走,渐渐织出半朵三瓣花的形状。白若愚将绸子凑到鼻尖,眉头微蹙:“有星墨的味道,还有……血腥味。”他突然指向红绸的末端,那里沾着个极小的血珠,“是新鲜的。”

林父的脸色沉了沉:“是沈夜的人留下的记号。”他从怀里掏出块被血浸透的布条,是从沙海驿沈夜的驼队里捡到的,“沈家人的血里有种特殊的草药味,是他们从小泡药浴留下的,用来防戈壁的毒虫。”他将布条与归航结的血珠并在一起,两者竟慢慢相融,化作道暗红的细线,“他们在给我们引路,或者说,是在挑衅。”

正说着,远处的戈壁滩上突然亮起一点幽绿的光。那光点极微弱,却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像颗坠落在地的星子。领头的骆驼突然躁动起来,朝着光点的方向长嘶,鬃毛上的银灰粉末簌簌掉落,在沙地上拼出个残箭头箭头。

“是守墨人的信号。”林父的声音有些激动,“绿光是‘平安’,红光才是‘危险’。”他拍了拍林薇的肩,“看来墨烟驿的人知道我们来了,在给我们指路。”

白若愚翻身跳下骆驼,将归航结系在箭头上,红绸立刻顺着箭头的方向绷紧。“跟着它走。”他弯腰捡戈壁石壁石,石缝里卡着片干麻黄草黄草,草叶上的纹路竟与星图残卷上天玑星的轨迹重合,“守墨人连草叶都用了,看来这条路不好走。”

前行约莫半个时辰,戈壁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带着股淡淡的松烟味。林薇勒住缰绳,看见前方的雅丹地貌间,立着几座低矮的土坯房,屋顶的烟囱里飘着袅袅青烟,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正是松烟燃烧的颜色。

“是墨烟驿的前哨。”老水手松了口气,“看烟的颜色,是在烧松烟制墨,错不了。”

土坯房里走出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腰间系着条绣着三瓣花的围裙,手里举着盏油灯,灯芯是用麻黄草做的,燃烧时发出“噼啪”的轻响。“是林先生和白先生吗?”少年的声音带着稚气,却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我师父让我在这儿等,说今晚有从南海来的客人。”

林薇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处沾着墨渍,指甲缝里嵌着银灰色的粉末,是星墨的痕迹。“你师父是……”

“是守墨人第七代掌窑的,姓苏。”少年挠了挠头,油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师父说,他爷爷当年跟林小姐的祖父一起烧过星墨,还说你们会带着槐木棺来,让我备好最好的驼草和清水。”他往土坯房里指了指,“里面有热汤,苁蓉苁锁阳锁阳煮的,能抗戈壁的寒气。”

林薇跟着少年走进土坯房时,鼻尖萦绕的松烟味更浓了。房间不大,靠墙摆着个简陋的土炕,炕上铺着层厚厚的驼毛毡,毡面用星墨画着极小的星图,勺柄处的天权星用朱砂点了个小点,像颗跳动的心脏。炕边的矮桌上,摆着个砚台,砚池里的星墨还未干涸,旁边压着张揉皱的纸,上面用星墨写着半行字:“星墨需借活人血,方能动壁画”。

“是我师父写的。”少年看出了林薇的疑惑,“他说当年林老先生(林薇的祖父)就是用自己的血调的星墨,才让莫高窟的壁画显露出藏着的星图。”他指着纸页边缘的血痕,“我师父试了好几次,用自己的血都不行,说少了点‘南海的水汽’。”

林薇的指尖抚过纸页上的血痕,突然想起父亲航海日志里的一句话:“敦煌的墨,离不了南海的水;南海的船,离不了敦煌的星。”她将掌心的银色疤痕凑近砚台,星墨突然泛起涟漪,疤痕处传来阵熟悉的灼热感,与星墨罐的温度遥相呼应。

“看来你就是那个对的人。”白若愚的声音里带着释然,“守墨人说的‘活人血’,不是随便谁的血,得是沈家血脉里混着南海水汽的——你掌心的疤痕是银鳞留下的,那是南海的印记。”

少年突然指着窗外:“快看!”

众人冲出土坯房时,正撞见槐木棺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棺盖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条缝,星图残卷的一角探出来,银鳞小弯钩在风中轻轻晃动,竟与远处墨烟驿的烽燧火光连成一线。更奇的是,残卷上渗出的星墨,在沙地上漫延,渐渐与少年房里砚台流出的墨线汇合,织成张细密的网,将整个前哨营地护在中央。

“是星图在认路。”林父望着墨线织成的网,眼眶有些发红,“你祖父当年就是这样,用星墨在戈壁上画星图,引着驼队避开流沙和狼群。”他指着网眼的形状,“每个网眼都是颗星,合起来就是北斗七星的勺底,天权星的位置正好对着墨烟驿。”

少年突然跪了下来,朝着墨烟驿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师父果然没说错,沈家的人会带着星图来救我们。”他抬起头时,眼里闪着泪光,“墨烟驿被沈夜的人围了三天了,他们要我们交出最后一窑星墨,说要用它来毁掉莫高窟的壁画。”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毁掉壁画?”

“沈夜说,壁画里藏着星图的最后一块碎片。”少年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要烧了壁画,让碎片的灵气融入他的血里,这样就能独占整个星图的力量。”他从怀里掏出块烧焦的壁画残片,上面还留着半颗用星墨画的星子,“这是从墨烟驿的密道里抢出来的,师父说,只要这块残片还在,他们就烧不掉完整的壁画。”

白若愚接过残片,指尖抚过焦黑的边缘:“是莫高窟第323窟张骞出使西域西域图’,画里的张骞手里捧着的不是符节,是块星图碎片,当年守墨人特意画在那里的。”他将残片凑近槐木棺,残卷突然剧烈震颤,银鳞小弯钩伸出,轻轻勾住残片,竟像是在欢迎久别重逢的伙伴。

星墨罐在布袋里突然发烫,林薇解开布袋时,罐口的红绸已经被墨汁浸透,显出三瓣花的形状。她将罐里的星墨倒出少许在掌心,与自己的血混合,再往残片上的星子缺口处一抹。墨血相融的瞬间,残片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焦黑的部分渐渐褪去,露出底下完整的星图碎片——正是天权星缺失的那一角。

“补全了!”白若愚低呼。

星图残卷上的天权星终于完整,银色的三瓣花在月光下缓缓旋转,与墨烟驿的烽燧火光、归航结的红绸、少年房里的砚台遥相呼应,构成一幅完整的星图。戈壁滩上的墨线网突然亮起,每个网眼的星子都开始旋转,发出清脆的嗡鸣,像无数个小铃铛在同时摇动。

远处传来沈夜的怒吼,隐约还夹杂着骆驼的嘶鸣。林父握紧了腰间的铜烟袋:“他们来了。”他将烟锅在石头上磕了磕,火星溅在墨线网上,竟燃起层淡蓝色的火焰,“守墨人说,星墨遇火会燃,能挡住刀箭。”

林薇将补全的星图残卷放回槐木棺,棺盖合上的瞬间,整个棺身突然变得透明,里面的星图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像口装着整片星空的容器。她翻身上骆驼,将星墨罐系在马鞍上:“去墨烟驿,不能让他们烧了壁画。”

白若愚的归航结在风中猎猎作响,红绸上的三瓣花已经完全绽放,墨线与血痕交织,像朵从火里开出的花。他冲林薇笑了笑:“老规矩,你护着星图,我来开路。”说罢,翻身跃上领头的骆驼,红绸一挥,朝着墨烟驿的方向冲去。

林父拍了拍少年的肩:“带路吧,让你师父看看,沈家的人没让他等错。”

少年点头,翻身上了匹小骆驼,手里举着那盏麻黄草灯,灯芯的火光与星图残卷的光晕融为一体。“跟着灯走,密道在烽燧的地下,能直通莫高窟。”

林薇回头望了眼,戈壁滩上的墨线网还在燃烧,淡蓝色的火焰映着北斗七星,像条守护着归途的光河。她知道,沈夜的阴谋不会得逞,因为星图从不是某个人的私产,它藏在壁画里,在星墨里,在每个守护它的人血脉里,只要这些东西还在,星图就永远不会消失。

墨烟驿的烽燧越来越近,火光在夜空中跳动,像颗不屈的心脏。林薇摸了摸怀里的星墨罐,感受着它与自己血脉相通的温度,忽然明白守墨人说的“墨凭血生”是什么意思——不是血滋养了墨,而是墨与血一起,滋养着那份跨越千年的守护。

归航结的红绸在风中舒展,指引着方向。槐木棺在骆驼背上轻轻摇晃,里面的星图完整而明亮。林薇知道,只要这星光不灭,敦煌的壁画就永远不会褪色,而那些藏在壁画里的秘密,终将在星墨与血脉的共鸣中,重见天日。

夜风吹过戈壁,带着松烟与星墨的气息,像首古老的歌谣,唱着星图的过往,也唱着未尽的归途。林薇勒紧缰绳,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火光,嘴角扬起一抹坚定的笑——墨烟驿的星墨还在燃烧,莫高窟的壁画还在等待,她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