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开元寺(2 / 2)

话没说完,桌上的手机突然再次响起,这次是未知号码。陈景明接起的瞬间,听筒里传来一阵齿轮摩擦的尖啸,紧接着是用中古汉语念诵的《金刚经》片段,诵经声里夹杂着清晰的机械运转声,每个“如”字落下时,都伴随着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星澜的腕间烙印突然灼痛,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影子的头部竟变成了塔刹的形状,铜葫芦里不断有齿轮滚落出来。

“走,去泉州。”陈景明把符牌塞进星澜手里,抓起椅背上的风衣。老杨已经将地质包改装成了工具箱,里面露出的不是地质锤,而是闪着寒光的齿轮拆解器。林夏的机械手臂“啪”地扣上最后一个工具匣,金属关节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半块金属藕段,发现断面上的齿轮纹路正在组成一行小字——“辰时三刻,塔刹自鸣”。

院子里的齿轮落叶还在旋转,组成指向东南的箭头。星澜跟着陈景明跨出门槛时,回头看见博古架上的鎏金香囊已经停止转动,香囊镂空处卡着一片齿轮,齿纹上刻着“开元通宝”的字样。而远处的天际,泉州方向的云层正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的不是阳光,而是无数齿轮咬合转动的金属反光,像某个沉睡千年的机械巨物,正在晨光中缓缓睁开眼睛。

陈景明接到小李电话的时候,星澜正往嘴里塞桂花糖藕。老杨的地质包还没放下,听筒里就炸开泉州口音的急吼:开元寺塔刹冒黑烟啦!铜葫芦里钻出齿轮虫子!林夏的机械手臂啪嗒扣上工具匣,金属关节蹭过桌面时,星澜手里的糖藕突然冒起蓝火星——跟半年前灵隐寺念珠发烫的动静一个样。

残党余党在泉州搞鬼。陈景明把星澜塞进婴儿背带,银簪往发髻里一别,老杨,带上硒光湖捞的磁石;林夏,检查义肢的脉冲炮;糖糖,贝壳项链装好了莲子没?糖糖晃着小脑袋,贝壳碰撞声里混着起源莲子的咔嚓响。云舟往兜里揣黑莲花种子,袖口突然渗出紫雾——跟麦积山飞天机械臂上的熵变锈一个颜色。

动车刚进泉州站,老远就看见开元寺东西塔冒黑气。西塔的铜葫芦歪在塔顶,齿轮虫子正顺着塔檐往下爬,虫背上刻着半拉字咒文。阿诚的刻刀在人群里蹦跶,刀身映着灵隐寺僧衣女子的残像,像上的光手指向塔刹:守护者说塔芯藏着情绪转换器!

星澜突然扯开背带,小短腿蹬着石栏往塔上爬。她掌心的星轨火种亮起来时,塔身的浮雕罗汉突然眨眼睛——那些石刻眼睛里全是齿轮,正把游客拍照时的惊叹吞进嘴里。跟麦积山的飞天一个路数!林夏的机械手臂射出钢索,钩子勾住星澜的尿不湿往回拽,残党把塔刹改成了吸情绪的机器!

老杨的地质锤砸在塔基上,锤头的磁石突然吸住块青铜碎片。碎片上刻着泉州老石匠的榫卯图,图里的斗拱缝卡着发黑的晶体。小李举着测绘仪冲过来,镜片上全是红光:塔芯的熵变能量顺着地基往地核钻!上个月挖地铁时就该发现这裂缝......话没说完,西塔突然晃悠,齿轮虫子全钻进石缝,带出的紫雾在半空凝成机械乌鸦。

用钟声破雾!陈景明想起灵隐寺的法子,拽着阿诚就往钟楼跑。可钟楼的铜铃早被换成铁疙瘩,铃舌上缠着齿轮链条。星澜突然张嘴一喊,不是哭腔,是跟硒光湖底星轨树共振的调子——调子震得铁铃嗡嗡响,链条上的字咒文滋滋冒火星。

这丫头的嗓门能当钥匙使!老杨乐了,抄起地质锤砸向铃舌。链条崩断的刹那,齿轮虫子全从塔刹掉下来,摔在石板上变成废铁。可怪事来了:废铁堆里爬出个穿僧衣的机械人,脑袋是西塔铜葫芦改的,胸口玻璃罩里浮着残党首领的照片。

意识备份!云舟的黑莲花种子撒出去,花瓣碰到机械人就化成黑水。机械人突然展开翅膀,翅膀上全是泉州地图的刻痕,每个地标都插着齿轮旗子。星澜的琉璃佩突然发烫,佩里掉出张纸条——是母亲在硒光湖底留的备忘录,纸边画着十二座塔刹,泉州这张被红笔圈了圈,旁边写着:情绪转换器藏在榫卯缝里,得用真笑激活。

真笑?王大爷从糖担子掏出梨膏糖,糖丝甩出去缠住机械人翅膀,看我的冰糖葫芦笑!可机械人眼睛射出激光,糖丝刚沾上就化成烟。阿诚突然举起刻刀,刀身映出灵隐寺那位女子的笑脸——她正用刻刀在塔刹刻莲花,后颈的星轨印记亮得像灯。

星澜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指着机械人胸口的照片。说来也怪,照片上残党首领的脸竟慢慢变模糊,变成老石匠教小李凿榫卯时的笑脸。机械人浑身齿轮乱转,翅膀上的齿轮旗子全掉下来,砸在地上长成蓝莲花。小李举着测绘仪惊呼:熵变能量转成正能量了!塔芯的转换器在把假笑滤成真情绪!

黄昏时开元寺的钟声响起,西塔的铜葫芦自己归了位,葫芦口冒出的不再是黑烟,是星星点点的金粉。陈景明抱着星澜往回走,女儿掌心的火种正跟塔刹的铜铃共振,佩里掉出的备忘录纸边又多了行字:下一站,丽江玉龙雪山,东巴纸里藏着熵变纸鸢。

林夏的机械手臂蹭了蹭星澜的小脸,金属关节上沾着的金粉化成蓝莲花印记:妈在备忘录里说,十二座祭坛的情绪转换器全被残党改了,得赶在冬至前全修好。老杨往地质包里塞着塔基的碎齿轮,齿轮碰到星澜的琉璃佩就变成糖块:小李说泉州的地铁裂缝通着硒光湖,看来残党早把地核当能量库了。

云舟突然指着塔刹:只见西塔的铜葫芦上慢慢浮现出星澜的笑脸,笑脸周围绕着十二只光蝶,每只蝶翼上印着不同的地标——杭州灵隐寺、泉州开元寺、丽江玉龙雪山......最后一只蝶翼空着,隐隐约约能看见布达拉宫三个字的影子。

阿诚的刻刀在石板上刻下新的画:星澜骑在光蝶背上,手里攥着梨膏糖,糖丝缠住十二座塔刹的铜铃,铃铛响起来的时候,硒光湖底的星轨树开出了第一千零一朵蓝莲花。画里的陈景明和林夏站在泉州老石匠的作坊里,银簪和机械手臂交叠着,正在凿一块刻着的榫卯木牌。

而在开元寺的地宫深处,一块没被发现的青铜碎片正慢慢发热,碎片上刻着半幅星图——图中丽江玉龙雪山的位置插着面齿轮旗子,旗子旁边用朱砂写着行小字:冬至日,纸鸢飞,熵变起,地核危。碎片缝隙里渗出的银光,顺着地宫的排水管道,悄悄流向了开往丽江的火车轨道。

(第五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