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虎看着她的样子笑出声,自己也剥开一个,“等过些日子,咱把麦秸垛挪到东墙根去,那里背风,冬天堆柴火正好。这边空出来的地方,就开成新的菜畦,种上你说的向日葵,开春准能冒出一大片芽。”
“好啊,”哑女点头,嘴里含着红薯含糊道,“到时候向日葵长起来,金灿灿的,比年画还好看。”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前几日张婶送来的那袋豆子,你泡了没?该发豆芽了。”
“泡着呢,在缸里盖着布呢。”小虎扒拉着麦秸,声音里带着点神秘,“我偷偷多泡了些,想着发好给你做豆芽菜,再撒点辣椒面,你不是最爱吃那口嘛。”
哑女心里一暖,看着小虎被阳光晒得发红的侧脸,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烤红薯,看着朴实,掰开了全是甜。那些藏在麦秸垛里的兔子窝,蔫了又挺起的菜苗,灶膛里埋着的红薯,还有他记在心里的小喜好,拼在一起,就是最踏实的光景。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笑闹声,几个半大的孩子举着风筝跑过,风筝线拉得老长,一只蝴蝶风筝晃晃悠悠飞在天上,翅膀迎着光,像镀了层金。
“你看那风筝,飞得真高。”哑女指着天空说。
小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站起身:“等咱把活儿忙完,我也给你扎个风筝,比那蝴蝶还好看。就用这麦秸做骨架,糊上你染的蓝布,准能飞得比它高。”
“好啊,”哑女笑着点头,“到时候你牵着线,我跟着跑,像小时候那样。”
“才不,”小虎低头看她,眼里闪着光,“让你牵着线,我跟着跑——你往哪儿跑,我就往哪儿追。”
哑女被他说得心跳漏了一拍,低头咬了口红薯,甜香混着微烫的温度,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麦秸在风里沙沙响,像在应和他们的话,远处的风筝还在升高,拖着长长的线,把这寻常的午后,拽得又轻又软。
日头慢慢偏西,小虎把编好的草绳捆成一捆,哑女则把装麦粒的陶罐搬进仓房。两人并肩往家走,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交叠在一起,像条扯不断的线。
“晚上做麦仁粥吧,”哑女说,“再蒸两个红糖馒头。”
“加把花生进去,你不是爱嚼那脆劲儿嘛。”小虎接话道,顺手摘了朵路边的小黄花,别在哑女发间,“你看,这花配你正好。”
哑女摸了摸发间的花,笑出了声。风掠过麦场,带着成熟的麦香,远处的炊烟升起来了,混着家家户户灶台里飘出的饭香,把这一天的暖,都揉进了渐渐暗下来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