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的冰棱还没化尽,小虎就把竹篮翻了出来。年装菌子的竹条松了几根,他蹲在门槛上,用新劈的篾条细细缠补,指尖被竹刺扎出小红点,也只是往嘴里吮一下,继续绕线。
“急啥?离采菌子还得等半个月呢。”哑女端着温水出来,递给他。水汽模糊了眼镜片,小虎摘下眼镜擦时,她看见他眼角的细纹——去年还不明显,今年像被春风吹开的裂纹,浅浅的,却藏着日子的痕迹。
“去年这时候,竹篮漏了半筐菌子,今年得提前修好。”小虎头也不抬,篾条在他手里转着圈,“你忘啦?最后是张叔把他的筐借给咱,才没白跑一趟。”
哑女笑了。怎么会忘?那天雨下得急,他们在山里迷了路,篮子漏得越来越厉害,菌子滚了一路,最后空着筐回来,却在山脚下遇见张叔。他说“我这筐不用了,你们拿去”,筐底还留着他孙女画的小花,歪歪扭扭的,却比任何装饰都好看。
一、补筐时,补的是去年的遗憾
小虎补得认真,连最细的缝隙都不放过。哑女坐在旁边择菜,是今早从地窖里翻出的白菜,外面的叶子有点蔫,剥到里面,芯子却嫩得发亮。
“其实漏点菌子也没啥,”她说,“去年空筐回来,路上捡了袋野栗子,炒着吃比菌子还香。”
小虎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可我不想再麻烦张叔了。他筐上的小花,我至今没画出第二朵那么好看的。”
哑女忽然想起,去年小虎补筐时,把篾条绷得太紧,结果竹篮变形了;今年他换了种法子,篾条松松地绕,反而更服帖。就像做人,太较劲反而容易断,稍微松快些,关系才能长久——她和小虎是这样,和张叔也是这样。
择完菜,她往灶膛里添了点柴,火慢慢起来,映得墙上映出两个晃动的影子。小虎的影子在补筐,她的影子在擦桌子,影子碰在一起时,像在拉手。
二、筐修好了,春天就来了
竹篮补好那天,天气忽然转暖。小虎拎着筐往山上走,说要“试试结实不”。哑女跟在后面,看见冻土开始化冻,脚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发面里。
“你看!”小虎忽然蹲下身,指着树根下,“有绿芽冒出来了!”是去年没采到的青头菌,小得像米粒,裹着层湿泥,却精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