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发沉,咱...咱好像不在原来的村里了。
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拍着门板喊:里面有人吗?借个火。
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木头。李二柱和他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他抄起墙角的柴刀,示意他娘躲到炕桌底下,自己慢慢挪到门后。
谁啊?
过路人,避避雨。门外的人回答,听着像是个老头。
李二柱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门口站着个穿粗布短打的老汉,肩上扛着个褡裳,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手里攥着个旱烟袋。老汉看到他,眼睛亮了亮:后生,行个方便,让俺烤烤火。
你...你是哪儿来的?李二柱握紧柴刀。
打南边来的,去县城赶集。老汉往院里瞅了瞅,这雨邪乎,刚才瞅见你家院里有黑影,没吓着吧?
李二柱心里一动:你也看见了?
看见了,老汉蹲在灶房门口,掏出火折子点上旱烟,那是水鬼,前几年在河里淹死的,每逢阴雨天就出来晃悠。你们是新来的?俺咋没见过你们?
俺们...俺们是外地迁来的。李二柱含糊着应付,大爷,问您个事儿,今年是...哪一年?
老汉吐出个烟圈,奇怪地看他一眼:光绪二十六年啊,后生你睡糊涂了?
李二柱只觉得天旋地转,扶着门框才没倒下。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他和他娘,竟然从2018年,跑到了一百多年前。
灶房里,他娘突然一声。李二柱赶紧跑进去,看见她指着墙角——那里原本放着台电冰箱,现在变成了个掉漆的木柜子,柜子上还摆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半碗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像野菜糊糊。
这日子可咋过啊...他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老汉跟着走进来,抽着烟说:看你们这样子,是遇上难处了?不瞒你说,这村叫李家坳,俺是村东头的李老实。你们要是没地方去,先在这儿住下也行,就是村里穷,怕委屈了你们。
李二柱看着老汉真诚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眼下显然不是纠结的时候。他把他娘扶起来,对李老实作了个揖:大爷,谢谢您。俺叫李二柱,这是俺娘。俺们...俺们确实没地方去了。
李老实摆摆手:谢啥,都是本家。今晚先凑合一宿,明儿俺领你们去见里正,登个户籍,往后就踏实住下。
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鱼肚白。李二柱坐在门槛上,看着院里沾着露水的青草,突然觉得手里的柴刀沉得厉害。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可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得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带着他娘活下去。
灶房里,他娘已经靠着炕沿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李二柱轻轻盖上毯子,转身看向窗外——远处的山坡上,几只野鸡扑棱着翅膀飞过,晨雾里传来几声狗吠。
这是光绪二十六年的清晨,属于他的乡野奇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