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局的批复文件用烫金红封封装,送到林砚手中时,窗外的京华市正被晨雾裹着,cbd的玻璃幕墙折射出朦胧的光。苏振邦坐在对面的红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紫砂杯沿,鬓角的白发在晨光里格外清晰——这是他退休前处理的最后一桩大事,推荐林砚兼任全国江湖联盟总顾问,批复上“同意”二字落笔遒劲,算是给三十年官场生涯画上了个利落的句号。
“江湖联盟不是官场,没有级别,没有编制,”苏振邦抬眼看向林砚,语气比往日沉了几分,“但管的事不比总局少。传统技艺传承、民间行业自律、跨区域商业协作,还有那些摆不上明面却不能不管的‘江湖事’,都在它的范畴里。你性子刚,脑子活,就是太年轻,这位置坐上去,少不了要受委屈。”
林砚指尖捏着那份批复,纸张挺括的触感传来,仿佛握着千斤责任。他抬眼时,黑眸里映着晨光,语气平静却坚定:“苏叔放心,我不管官场规矩,只认一个理——公道自在人心,江湖也得守规矩。”
旁边的苏清媛端来两杯热茶,青瓷茶杯放在两人面前,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担忧:“爸,林砚做事有分寸,而且联盟里不少前辈都受过他的恩惠,不会太为难他的。”她转头看向林砚,嘴角漾起一抹浅笑,“再说,我现在是联盟法务部的特邀顾问,往后咱们也算‘同事’了,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苏振邦闻言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清媛帮你,我更放心。不过记住,江湖联盟里藏龙卧虎,有坚守道义的老派宗师,也有钻营逐利的投机者,还有些人握着传承百年的技艺,脾气比骨头还硬。你这个总顾问,没有实权,全凭威望和智慧协调,难啊。”
话音刚落,林砚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江湖联盟秘书处”。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略显急促的男声:“林顾问,您好!我是秘书处的老周,有件急事向您汇报——江南分会的三家老字号,‘润德堂’‘锦记丝绸’‘聚义典当行’,一夜之间资金链全断了,负责人联系不上,疑似被人恶意做空!”
林砚眉峰一挑,江南分会是联盟里实力最强的分会之一,这三家老字号都是百年传承,根基深厚,怎么会突然资金链断裂?“具体情况说说。”
“三天前,有个神秘资本突然介入江南传统行业,先是高价收购原材料,抬升成本,接着又放出虚假利空消息,联合几家投资公司做空三家企业的股权。更奇怪的是,三家的核心技术骨干同时失踪,生产停滞,现在银行催贷,供应商上门要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老周的声音带着焦虑,“分会会长陆老爷子已经带人去处理了,但对方手段狠辣,似乎早有预谋,陆老爷子也束手无策,特意让我请示您,要不要过去一趟?”
挂了电话,林砚把情况跟苏振邦、苏清媛说了一遍。苏振邦脸色微沉:“江南那片的江湖势力盘根错节,润德堂的药材、锦记的丝绸、聚义的典当,都是联盟的支柱产业,背后牵扯着上万人的生计。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要么是不懂江湖规矩的外来资本,要么是联盟内部有人勾结外敌。”
“我去江南看看。”林砚站起身,拿起外套。
苏清媛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刚查了下,这三家企业都在江南省苏州市,而且它们的法务合同都是我之前帮忙审核的,对股权结构和合作方比较熟悉。”
苏振邦点点头:“也好,清媛心思细,懂法律,能帮你不少忙。记住,江湖事江湖了,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用老一套的打打杀杀,要靠规则和智慧解决。必要时,可以联系当地联盟分会的执法队,但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动用武力。”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枚青铜令牌,递给林砚,“这是联盟总顾问的信物,凭此令牌,可以调动各分会的资源,遇到紧急情况,也能启动联盟的应急机制。”
林砚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令牌正面刻着“江湖有道”四个字,背面是一幅简化的山河图,边缘刻着细密的云纹,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古物。“多谢苏叔。”
两人当天下午就飞往苏州。飞机落地时,苏州正下着小雨,湿冷的空气里夹杂着古城区特有的桂花香。江南分会的副会长马坤已经在机场外等候,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灰色唐装,腰间系着一根黑色腰带,走起路来沉稳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林顾问,苏小姐,一路辛苦了!”马坤快步上前,握住林砚的手,语气恭敬中带着急切,“陆老爷子已经在润德堂等着了,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您快去看看吧!”
坐上分会安排的车,马坤详细介绍了情况:“润德堂是做中药材批发和炮制的,老板姓陈,是陈氏中医的第十三代传人,手里有好几味独家炮制的秘方,在业内口碑极好。锦记丝绸的苏绣技艺是国家级非遗,老板苏婉娘是苏绣大师,她的作品在国际上都很受欢迎。聚义典当行则是老字号当铺,老板李三爷为人仗义,在江南江湖上很有威望。这三家平时互相扶持,关系极好,这次却同时出事,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
“核心技术骨干失踪是什么情况?”苏清媛问道。
“润德堂的首席炮制师、锦记的刺绣总教习、聚义的鉴定大师,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人物,三天前晚上同时失联,家里人只收到一条‘外出办事,勿念’的短信,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我们怀疑是被人绑架了,但报警后查不到任何线索,监控都被人为破坏了。”马坤叹了口气,“对方做事太周密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车子驶入古城区,穿过青石板铺成的小巷,来到润德堂门前。曾经门庭若市的老字号,如今却被一群债主围得水泄不通,有人举着借条大喊,有人拍着门板叫骂,乱哄哄的一片。陆老爷子站在门口,身穿藏青色长袍,头发花白,却腰杆挺直,正对着债主们耐心解释:“各位乡亲,润德堂百年信誉,绝不会赖账!只是现在遇到点难处,给我们几天时间,一定把欠款还清!”
“陆老爷子,话别说得那么好听!现在润德堂连货都进不来,工人都放假了,怎么还钱?”一个胖老板喊道,“我可是给你们垫了三百万的药材款,这可是我的血汗钱,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就是!我们也不能一直等啊!”其他人跟着附和,场面越来越混乱。
林砚快步上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力,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各位,我是全国江湖联盟总顾问林砚,负责处理润德堂的事。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查明真相,还清所有欠款。如果三天后做不到,我个人承担所有损失。”
人群愣住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有人质疑:“你是谁啊?凭什么相信你?”
“凭这个。”林砚拿出青铜令牌,高高举起。令牌在雨中泛着冷光,“江湖联盟总顾问令牌,见令牌如见联盟章程,各位都是江湖儿女,应该知道联盟的规矩。”
陆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上前拱手:“林顾问,您可来了!”
债主们见状,也不敢再闹。江湖联盟在民间的威望极高,总顾问的承诺更是分量十足。那胖老板沉吟片刻,道:“既然林顾问都这么说了,我们就信你一次!三天后,我们再来要说法!”
人群渐渐散去,陆老爷子松了口气,握着林砚的手道:“林顾问,多谢您解围!要是再闹下去,润德堂的招牌就真砸了!”
“陆老爷子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林砚走进润德堂,店内陈设古朴,货架上的药材已经所剩无几,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药罐,显然是之前债主闹事时打碎的。“陈老板呢?”
“陈老板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一直在里面对账,想找出资金链断裂的原因。”陆老爷子领着林砚来到后堂,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前,对着一堆账本愁眉不展,头发乱糟糟的,眼底布满血丝。
“老陈,林顾问来了!”
陈老板抬起头,看到林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站起身道:“林顾问,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实在想不通,公司的账户里明明还有两千万流动资金,怎么突然就被转走了,而且所有的贷款申请都被银行拒绝了,连供应商都突然停止供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清媛走上前:“陈老板,能不能把公司的财务报表和近期的合同给我看看?我是联盟法务部的特邀顾问,或许能发现问题。”
“好!好!我这就给你拿!”陈老板连忙转身去翻找文件。
林砚则走到窗边,目光扫过润德堂的庭院。庭院里种着几株桂树,地面湿漉漉的,墙角的青苔长势茂盛。他闭上眼,指尖微动,一股微弱的气息扩散开来——这是他修炼多年的“感知力”,能捕捉到周围环境中残留的能量波动。
片刻后,林砚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寒芒:“这里有生人闯入的痕迹,对方修炼的是阴寒功法,而且出手狠辣,没有留下任何活口的打算。”
陆老爷子和马坤对视一眼,都露出惊讶的神色。陆老爷子道:“林顾问还懂武道?”
“略懂皮毛。”林砚淡淡道,“对方不仅在商业上动手脚,还动用了江湖手段,绑架技术骨干,破坏生产,显然是想彻底搞垮润德堂。”
这时,苏清媛拿着一份合同走了过来,眉头紧锁:“林砚,你看这份合同。这是润德堂和一家叫‘天宸资本’的公司签订的原材料采购合同,合同里有个隐藏条款,约定如果润德堂的股价下跌超过30%,天宸资本有权提前终止合同,并要求润德堂支付巨额违约金。而三天前,正是天宸资本突然宣布终止合同,并起诉润德堂违约,索要五千万违约金,这才导致润德堂的资金链彻底断裂。”
“天宸资本?”林砚接过合同,仔细看了一遍,“这家公司是什么背景?”
马坤道:“天宸资本是半年前才在苏州注册的,注册资本十个亿,老板叫赵天宸,据说是海外回来的投资人,行事很低调,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背景。不过我听说,他和本地的一些黑恶势力有勾结,手段很不光彩。”
“赵天宸……”林砚默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合同上轻轻敲击,“他不仅要搞垮润德堂,恐怕还要觊觎陈氏的炮制秘方。”
陈老板脸色一变:“您怎么知道?我家的秘方是祖传的,从未对外泄露过!”
“对方绑架首席炮制师,显然是为了逼问秘方。”林砚道,“而且我刚才感知到,庭院里残留的能量波动中,有一丝药材的异香,应该是炮制秘方里特有的药材气味。对方肯定已经去过炮制车间,试图寻找秘方。”
“那怎么办?秘方要是被抢走,润德堂就真的完了!”陈老板急得团团转。
“放心,秘方应该还在。”林砚道,“陈氏炮制秘方需要特殊的手法和火候,不是光有药材就能复制的,而且首席炮制师宁死不屈,对方肯定没能得逞。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失踪的三位技术骨干,查明天宸资本的真实目的。”
苏清媛补充道:“我刚才查了下,锦记丝绸和聚义典当行,也都和天宸资本签订了类似的合同,都是带有隐藏条款的陷阱合同。这说明赵天宸是有预谋地针对江南分会的老字号。”
陆老爷子沉声道:“这个赵天宸,竟敢公然挑战江湖规矩,真是胆大包天!林顾问,需要我们调动分会的执法队吗?只要您一句话,我们立刻去查封天宸资本!”
“不用。”林砚摇摇头,“对方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早有准备,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还可能危及三位技术骨干的安全。我们先从侧面调查,摸清天宸资本的底细。”
他转头看向马坤:“马副会长,麻烦你派人盯着天宸资本的办公地点,注意赵天宸的行踪,有任何情况立刻汇报。另外,查一下最近和天宸资本有合作的企业,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我这就去安排!”马坤转身离开。
林砚又对陈老板道:“陈老板,你再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人向你索要过炮制秘方?”
陈老板皱着眉回忆了半天,道:“得罪的人肯定有,做生意难免有摩擦,但要说能有这么大能量的,我实在想不出来。至于秘方,前阵子有个叫‘玄阳子’的道士来找过我,说愿意出一个亿购买秘方,我没同意,他当时还威胁我说,敬酒不吃吃罚酒,后果自负。”
“玄阳子?”陆老爷子脸色一变,“这个人我知道,是崂山派的一个道士,据说修炼了邪门功法,心术不正,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四处敛财,名声很臭。”
林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么说来,玄阳子很可能和赵天宸勾结在一起,一个出钱,一个出人手,目的就是为了夺取江南老字号的核心技术和秘方。”
“有这个可能。”苏清媛道,“崂山派在道教里算是有头有脸的门派,玄阳子作为门派弟子,竟敢公然干这种勾当,难道就不怕被门派责罚?”
“玄阳子早就被崂山派逐出师门了,现在是孤魂野鬼一个,谁也管不了他。”陆老爷子道,“他的修为不低,一手‘玄阳掌’威力无穷,而且擅长用毒,咱们得小心应对。”
当天晚上,林砚和苏清媛住在分会安排的酒店里。苏清媛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查询着天宸资本的信息:“林砚,我查到天宸资本的注册地址是一个虚拟办公区,法人代表是个傀儡,真正的控制人根本查不到。不过我发现,天宸资本的资金流向很奇怪,有一大笔钱转到了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
林砚凑过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废弃工厂?地址发给我,明天我们去看看。”
“嗯。”苏清媛点点头,转头看向林砚,“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润德堂的场面真的控制不住了。”
林砚笑了笑:“我们是搭档,谢什么。再说,有你这个法务顾问在,我心里也有底。”
苏清媛脸颊微红,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对了,你今天用感知力发现了对方的踪迹,能不能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三位技术骨干的下落?”
林砚闭上眼睛,凝神运气。一股强大的感知力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苏州城。然而,搜索了半天,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对方很狡猾,应该用了屏蔽气息的手段,我的感知力找不到他们。”
“那怎么办?”苏清媛有些着急,“三天时间,我们能找到他们吗?”
“放心,肯定能。”林砚睁开眼,眼神坚定,“对方既然想要秘方,就不会轻易伤害三位技术骨干。我们明天去那个废弃工厂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另外,我已经让马副会长去查玄阳子的下落了,只要找到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赵天宸。”
第二天一早,林砚和苏清媛带着分会的两名执法队员,驱车前往郊区的废弃工厂。工厂位于一片荒地上,周围杂草丛生,大门紧闭,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大锁。
“林顾问,这里就是天宸资本转账的目的地。”执法队员上前查看了一下门锁,“锁是新换的,看来最近有人来过。”
林砚走上前,轻轻一拉,大锁应声而断。推开铁门,里面一片狼藉,厂房的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
“小心点,这里可能有埋伏。”林砚示意众人放慢脚步,自己则走在最前面。
厂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废弃的机器和堆积如山的垃圾。苏清媛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周围的环境:“这里看起来不像是生产的地方,更像是一个临时据点。”
林砚的感知力再次扩散开来,这次他特意集中精神,捕捉微弱的能量波动。突然,他停住脚步,看向厂房角落里的一个地窖入口:“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地窖入口被一块铁板盖住,上面堆着一些垃圾,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执法队员上前移开铁板,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的一枚玉佩,玉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驱散了部分阴冷之气,“我下去看看,你们在上面接应。”
“我跟你一起去。”苏清媛拉住他的胳膊,眼神坚定,“我懂法律,万一找到人,也好处理后续事宜。”
林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那你跟在我后面,小心点。”
地窖里一片漆黑,只有手机手电筒的光线照亮前方的路。走了大约十几级台阶,来到地窖底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空间,摆放着几张桌椅,还有几个铁笼子,笼子里空空如也。
“这里应该是关押人的地方。”苏清媛指着铁笼子上的锁链,“锁链上有新鲜的划痕,说明有人刚被转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