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雾隐咖啡馆”里，百叶窗被拉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暖黄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林砚指尖捏着半块冷掉的蓝莓松饼，目光却没离开对面坐着的男人——李建军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一块老旧的机械表，表针在表盘里“咔嗒”走着，和他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节奏重合，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紧张。
苏清媛将面前的美式咖啡往李建军那边推了推，浅灰色的指甲在杯壁上轻轻碰了碰，声音温和却带着审视：“李总监，你说你有盛世集团偷税漏税的证据，能不能先让我们看看‘诚意’？”
盛世集团是沈家的核心产业，沈万山挂名董事长，实际操控着京城过半的生鲜冷链物流，之前赵山河争抢的城郊物流园项目，背后就是盛世集团在撑腰。若能拿到它偷税漏税的实锤，不仅能从财务上击垮沈家，还能顺藤摸瓜，牵出王副主任在项目审批中收受贿赂的证据——这比单纯盯着玄晶矿的合同，多了一把“杀手锏”。
李建军的喉结动了动，先是警惕地扫了眼咖啡馆的四周，确认邻座的情侣在低声拌嘴、吧台后的店员在擦杯子，才从随身的黑色双肩包里掏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推到桌子中央：“这里面是盛世集团近三年的‘阴阳账本’副本，主要是冷链运输的营收不报税，还有用‘咨询费’的名义，把利润转移到海外空壳公司。”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之前是盛世的财务总监，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账，每一笔都有对应的银行流水和发票存根。”
林砚伸手拿起牛皮纸袋，指尖触到袋口时顿了一下——他的“情绪共情”隐约捕捉到李建军身上的复杂情绪：有对沈万山的恨意，有怕被报复的恐惧，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算计”，像裹在糖衣里的刺。他没立刻拆开袋子，反而抬眼看向李建军：“你在盛世做了五年财务总监，为什么现在才站出来？沈万山对你做了什么？”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李建军的痛处，他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去年我发现他用盛世的资金给玄影门买玄晶，想提醒他这样违规，结果他直接把我开除，还扣了我半年工资，甚至威胁我家人！”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我忍了一年，直到听说你们在查他，还端了玄影门的几个据点，才觉得……有机会扳倒他。”
林砚拆开牛皮纸袋，里面是一沓打印整齐的账本，每一页都标注着日期和凭证编号。他翻到2023年6月那一页，看到“城郊物流园项目咨询费——500万”的条目，备注栏里写着“转入‘海外咨询公司’”，而那个公司的注册地址，恰好和之前查到的沈万山海外空壳公司一致。
“这些只是副本，原件和电子档在我租的安全屋里。”李建军见林砚在看账本，紧张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手指终于停下了敲击，“我要的条件很简单：等沈家被查处，盛世集团的罚款和资产查封后，我要分三成赔偿款。”
“三成？”苏清媛的眉梢挑了一下，指尖在账本上点了点，“李总监，你应该清楚，盛世集团的偷税金额保守估计在五亿以上，三成就是一亿五千万。这个数字，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她不是拿不出这笔钱，而是反感李建军把“揭发黑幕”当成牟利的交易——若只是为了报复沈万山，何必要提这么高的分成？
李建军似乎早料到他们会质疑，从包里又掏出一张照片，推了过去：“这是我女儿的病历，她得了罕见病，每个月的治疗费要二十万。我需要这笔钱救命，不是为了自己挥霍。”照片上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臂上插着输液管，旁边的病历单上写着“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确诊日期是去年冬天——正是他被沈万山开除的时候。
林砚拿起照片，指尖的情绪感知里，李建军的“恐惧”变成了对女儿的心疼，那股“算计”也淡了些，多了几分无奈。他将照片递还给李建军，语气缓和了些：“三成可以谈，但我们有两个条件。第一，你必须先把原件和电子档交给我们，由我们的财务团队和律师验证真实性，确认没有被篡改；第二，后续配合警方和税务部门调查，出庭作证时不能翻供。”
“验证可以，但原件不能现在给你们！”李建军立刻摇头，双手把牛皮纸袋往回拉了拉，“我只有这些证据能自保，万一你们拿到证据后不认账，或者沈万山提前找到我，我和我女儿就完了！”他的情绪又紧张起来，手指再次敲起了桌面，这次的节奏更快，像在倒计时。
苏清媛拿出手机，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递给李建军看：“这是苏家的‘诚信保函’，由京城公证处公证，只要证据属实且你配合调查，三成赔偿款会在沈家资产冻结后的七个工作日内，转到你指定的医院账户，直接用于你女儿的治疗，不会经过你的私人账户。”她早就考虑到李建军的顾虑，提前让律师准备好了保函，“这样既保证了你的权益，也避免你拿到钱后被沈万山威胁，把钱吐回去。”
李建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保函，逐字逐句地看，手指在“医院账户”几个字上反复摩挲。他沉默了两分钟，又抬头看了看林砚和苏清媛——林砚的眼神坦诚，没有算计；苏清媛的表情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可靠。他终于松了口气，将牛皮纸袋又推了回去：“好，我信你们。但原件和电子档在城东的‘和园小区’3栋1室，把原件和电子档拿到车库，我们不用上楼。”
林砚点点头，打了个转向灯，加速超过前面的货车，同时猛地打方向盘，拐进一条小巷——后面的银色轿车没反应过来，冲过了巷口，等掉过头来追时，越野车已经消失在小巷深处。
“沈万山的人动作真快，看来他们早就监控了我的手机。”李建军靠在副驾座椅上，额角渗出冷汗，“幸好你们发现得早，不然我们都得栽。”
林砚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车速。小巷尽头是一条主干道，拐过去就是和园小区。远远地，他看到小区门口停着两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旁站着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是张队的玄气护卫。
越野车直接开进地下车库，张队已经在车库入口等着了，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U盘和一个蓝色的文件夹：“苏小姐，林先生，原件和电子档都在这里，护卫在1002室没发现异常，只是在门口的消防通道里，发现了几个盛世集团保安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