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京华中心的玻璃幕墙，苏清媛就抱着一摞文件走进了办公室。她把林砚整理好的“智慧城市项目预算核查表”放在最上面，指尖划过表格里用红色标注的异常项——“服务器采购款重复列支280万”“安防设备报价高于市场均价40%”，每一个数字都像根细针，扎得她心里发紧。
“都核对清楚了？”林砚端着两杯热豆浆走进来，把其中一杯放在她桌角。昨晚从派出所录完笔录回来，两人没顾上休息，连夜对比了项目立项时的预算明细、采购合同副本和市场报价单，越查越心惊：这些异常项不是笔误，更像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而负责项目预算审批的，正是他们的直属领导——部门总监张启明。
苏清媛点头，指尖捏得发白：“我查了近三年的采购记录，张总监签字的合同里，有三家供应商的报价都明显偏高，其中‘鑫诚科技’的法人，还是他远房侄子。”她抬头看向林砚，眼底满是纠结，“要不要直接找张总监说？毕竟他是直属领导，万一……”
“没有万一。”林砚打断她，语气坚定却温和，“项目涉及政府投资，每一分钱都要透明。如果我们现在不指出来，等项目落地后出了问题，不仅我们要担责，还会影响整个‘智慧城市’的推进。”他把一份市场报价单推到她面前，“这是我托做采购的朋友整理的，鑫诚科技的服务器，比同配置的市场价贵了120万，证据很清楚。”
苏清媛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核查表：“你说得对。我先去找张总监汇报，你在办公室等我消息——如果半小时后我没回来，你就……”
“我跟你一起去。”林砚拿起外套，语气不容置疑，“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张启明的办公室在25楼，装修得比普通总监办公室豪华不少——檀木办公桌、进口真皮沙发，墙角还摆着一个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瓶，这些都和他平时“低调朴素”的人设格格不入。苏清媛敲了三次门，里面才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进。”
推开门时，张启明正靠在沙发上打电话，语气透着熟稔：“王总，那笔款你放心，下周项目预付款一到，我就优先给你安排……对，按之前说的比例……”看到苏清媛和林砚进来，他立刻变了语气，匆匆说了句“先这样”就挂了电话。
“清媛啊，这么早来找我，是项目汇报材料准备好了？”张启明端起桌上的紫砂壶，慢悠悠地倒了杯茶，目光扫过苏清媛手里的文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苏清媛把核查表递过去，尽量让语气平静：“张总监，我们昨晚核对预算时，发现了一些异常项，想向您汇报一下——比如服务器采购款重复列支，还有鑫诚科技的报价问题。”
张启明接过核查表，却没看，随手放在桌上，手指敲了敲桌面：“清媛，你刚接手项目管理没多久，可能对预算流程还不太熟悉。”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飘向窗外，“重复列支是财务那边的暂时性记录，后续会调整；至于报价，鑫诚科技是老合作方，售后有保障，贵一点很正常。”
“可市场报价单显示，同配置的服务器，其他供应商只要380万，鑫诚科技却报了500万。”林砚忍不住开口，声音清晰，“而且我们查到，鑫诚科技的法人张磊，是您的远房侄子，这不符合采购回避原则。”
张启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放下茶杯的动作重了些，茶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林砚，你是外聘的技术顾问，做好你的技术支持就行，预算的事，轮不到你管。”他的目光转向苏清媛，语气带着点警告，“清媛，我知道你想把项目做好，但职场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对大家都好。”
苏清媛愣住了，她没想到张启明会是这个态度——不是核实问题，而是直接让她“别管”。“可是张总监，这涉及280万的重复列支，还有高价采购，要是被审计查出来……”
“审计那边我会打招呼。”张启明打断她，身体往前倾了倾，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你以为我没考虑过？这些供应商都是为项目‘铺路’的，没有他们，你以为‘智慧城市’能这么顺利立项？”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清媛，你还年轻，想往上走，就得懂点‘规矩’。少管这些闲事，把项目进度盯紧，年底我给你申请优秀员工，不好吗？”
林砚的眉头皱得更紧，刚想开口，就被苏清媛用眼神拦住。她看着张启明，心里又冷又失望——那个平时在部门会议上强调“廉洁自律”的领导，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张总监，”她握紧手里的核查表，语气坚定，“项目进度我会盯紧，但预算问题必须解决。这些异常项不整改，我没法在项目推进报告上签字。”
张启明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晃了晃：“苏清媛！你别给脸不要脸！”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神阴鸷，“我告诉你，这个预算方案，是我和上面领导一起定的，你想改？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他指着门口，“现在，把你的核查表拿走，要么好好推进项目，要么你就提交辞职报告，有的是人想接这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