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李莲花外出时,她会默许阿沅待在莲花楼内,而不是强硬地将她带在身边。
当阿沅怯生生地想帮她递东西时,她虽然不会伸手去接,但也不会像最初那样,用冰冷的眼神将孩子吓退。
有一次夜里,阿沅似乎做了噩梦,发出压抑的啜泣。乌素几乎是瞬间惊醒,手握上了剑柄,但在看清是阿沅在哭后,她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只是在那啜泣声持续时,极其不耐烦地、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却再也没能睡着。
这天午后,李莲花在楼外整理草药,乌素靠在门框上守着。阿沅坐在门槛内侧,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不知是什么的图案,阳光洒在她枯黄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忽然,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跹着飞过,吸引了阿沅的注意。她仰起小脸,目光追随着那只蝴蝶,眼中流露出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纯粹的好奇与欢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那短暂的笑容,干净得像山涧的泉水,不掺任何杂质。
乌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笑容吸引。她看着阿沅仰起的、带着点婴儿肥的侧脸,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一刻,她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很多年前,某个早已模糊在血与火中的、同样渴望温暖与美好的小小身影。
心脏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带着一丝陌生的柔软。
她迅速移开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李莲花,仿佛刚才的失神从未发生。只是环抱在胸前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李莲花将一小捆草药捆好,直起身,恰好看到了乌素那一瞬间的凝望和迅速回避。他目光微动,没有说什么,只是弯腰对阿沅招了招手:“阿沅,来,帮李叔叔把这个拿到楼里去,好吗?”
“嗯!”阿沅立刻丢掉小树枝,拍了拍手上的灰,小跑过来,接过那捆对她来说有些分量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往楼里搬。
在经过乌素身边时,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屏住了呼吸,低着头,不敢看她。
乌素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自己抱剑的手上,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直到阿沅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内,乌素才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
冰壳依旧坚固,但在无人可见的深处,一丝微光,已然悄悄点亮。那个叫阿沅的小女孩,正以一种笨拙而坚韧的方式,一点点撬开她冰封的心门。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在那孩子身上,她看到了曾经那个同样渴望活下去、同样拼命抓住每一丝暖意的…自己。
这份无声的接纳与悄然滋生的情感,如同黑暗中悄然生长的藤蔓,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