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无声的接纳(1 / 2)

老道士的后事办得简单潦草。李莲花用那土夫子“贡献”出的几件小青铜器换了些银钱,买了口薄棺,在清风观后的山坡上寻了处还算清净的地方将老道士安葬了。没有法事,没有送葬的队伍,只有李莲花、乌素,以及哭得几乎脱力、被李莲花半扶半抱着的阿沅。

新坟隆起,阿沅跪在坟前,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肩膀依旧在微微耸动,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声的抽噎。她紧紧抱着怀里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布娃娃,那是老道士用碎布头给她缝的,是她唯一的玩具,也是如今唯一的念想。

李莲花站在她身后,看着那小小的、颤抖的背影,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托付感愈发清晰。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碧茶之毒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照顾一个孩子成年?这承诺何其沉重,又何其渺茫。

乌素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抱着剑,面无表情。从老道士渡功身死到现在,她始终沉默。她看着李莲花忙前忙后,看着他将那点“不义之财”用在安葬和购买米粮上,看着他对那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展现出难得的、并非伪装出来的耐心。

她的眼神复杂。理智告诉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是个巨大的麻烦,是个会消耗少主本就所剩无几的心力和时间的拖累。少主需要的是静养,是寻找解毒之法,而不是被这种俗世羁绊所累。

可是…

她的目光落在李莲花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上。自从那老道士将内力渡给他之后,虽然他依旧会时不时压抑地低咳,脸色也依旧苍白,但乌素敏锐地察觉到,少主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因剧毒侵蚀而产生的细微扭曲感,似乎减轻了那么一丝。昨夜,他甚至在准备晚膳后,靠在榻上小憩了片刻,没有像往常那样被突发的剧痛或咳嗽惊醒。

是因为那十分之一的压制吗?

乌素不懂医术,也不完全明白那老道士的内力为何能对少主的奇毒产生效果。但她知道,结果是对少主有利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是暂时的。

而这个小女孩阿沅,是那份“馈赠”的附带条件,是少主亲口应下的承诺。

乌素的目光又转向跪在坟前的阿沅。那孩子瘦小、脆弱,像棵随时会被风雨摧折的幼苗。她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失去了唯一的依靠。而自己…也曾经历过那种天地崩塌、无所依凭的绝望。

一种极其陌生的、近乎柔软的情绪,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乌素那颗被偏执和疯狂占据的心。但这丝柔软转瞬即逝,立刻被更强大的逻辑覆盖——保护少主,完成少主的一切意愿,清除一切对少主的威胁和…拖累?

阿沅是拖累吗?目前看来,似乎是。但她能让少主遵守承诺,能让少主因为这份责任而更珍惜自己的身体,哪怕只是为了撑到阿沅成年?

乌素的脑中飞速权衡着。最终,那根深蒂固的、以李莲花为绝对核心的准则占据了上风。

李莲花安抚地拍了拍阿沅的肩膀,轻声道:“阿沅,跟…我们回去吧。”他顿了顿,终究没说出“跟我”,而是加上了乌素。

阿沅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怯生生地看了李莲花一眼,又飞快地瞟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一直冷着脸、看起来很凶的姐姐,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点了点头,小声地“嗯”了一下。

李莲花牵起阿沅脏兮兮的小手,转身朝着莲花楼的方向走去。

乌素依旧沉默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三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