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退去时，苏寒首先尝到了铁锈味。
是血。
他的后槽牙咬得发疼，腥甜的液体顺着下巴砸在剑胚上，烫得剑身嗡鸣。
视线重新聚焦的瞬间，他看见林无涯的右手还停在半空——指尖离剑胚不过三寸，却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正一寸寸透明成星屑。
\"别浪费时间了......\"那道声音比雪落在冰面上还轻，苏寒却听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林无涯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把一生的光都攒在最后这一刻，\"你们还有任务没完成。\"
他的左手突然被攥紧。
姬九黎的指尖凉得反常，却比任何时候都有力。
苏寒偏头，看见她眼尾的泪痣在发抖——那是她每次强撑镇定才会有的迹象。
她望着林无涯，唇瓣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什么，只是将两人交握的手往剑胚方向送了送。
林无涯笑了，像是看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他最后那截半透明的手臂终于贴上剑胚，逆源符文突然暴涨成金色光墙，将试图穿透而来的黑光撞得粉碎。
苏寒这才发现，那些黑芒里裹着细小的咒文——是轮回道标，要把他们的魂魄钉进下一世的茧里。
\"痛吗？\"苏寒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林无涯的肩膀在抖，不是因为疼，是在笑。
他的胸口已经透明得能看见后面翻涌的灰白雾气，可那道从后颈延伸至指尖的命纹却愈发清晰，\"主人忘了？\"他的声音开始散，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剑灵的痛觉......早就随着肉身一起......\"
话没说完，他后颈的命纹突然断裂。
那是道贯穿肩胛骨的银色纹路，此刻像被无形的刀劈成两截，碎成万千光点。
林无涯的身体开始从脚腕往上消散，苏寒看见他腰间挂着的旧酒葫芦——那是三个月前他在杂役房偷酿的桂花酒，说要等苏寒成了内门弟子再喝。
\"等等！\"苏寒想去抓他的手腕，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命纹也在裂，左手臂的荒古圣纹正渗出暗红血珠，每一道裂痕都像在剜他的骨。
\"记着......\"林无涯的脸已经模糊，唯余那双眼睛还亮着，\"逆源符文的最后......\"
\"我记着！\"苏寒吼道。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的雨夜，林无涯裹着破毯子蹲在灶前，用炭笔在地上画符文，\"这道纹路要倒着刻，等哪天我撑不住了，你就......\"
\"你撑得住！\"姬九黎突然开口。
她的灭世心纹从心口蔓延到指尖，在两人掌心凝成血色火焰，\"你说过要陪他劈完后山的三千斤柴，说要教他认全剑谱上的古字！\"
林无涯的身影顿了顿。
苏寒看见他消散的手腕处，浮现出半枚模糊的酒葫芦印记——那是他当年在杂役房被管事抽鞭子时，林无涯偷偷用烧红的铁签烙下的，说是\"兄弟印记\"。
\"替我......多劈两回柴。\"他终于说完了这句话。
最后一粒星屑没入剑胚时，破劫剑胚突然发出龙吟。
苏寒掌心发烫。
原本缠绕剑身的噬主预警红光像被沸水烫过的血线，\"嘶啦\"一声崩断，取而代之的是道流转的金色命纹——正是林无涯后颈那道逆源纹的缩小版，此刻正顺着剑脊游走，在剑尖凝成个极小的\"涯\"字。
\"这是......\"姬九黎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剑身上的纹路，灭世心纹突然与金纹产生共鸣，在半空炸出一片星芒，\"他的本源印记？\"
\"他说......是礼物。\"苏寒的喉结动了动。
剑胚里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有人在轻轻推他的掌心，\"他说......我不是一个人。\"
话音未落，剑胚突然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