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的夜风卷着沙粒打在苏寒面门,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着细碎的血珠——是被风里的沙刃割破的。
姬九黎的星纹法袍在身后翻卷如夜云,她指尖轻轻点在苏寒后颈,一道清凉的鸿蒙气渗入经脉,替他压下圣体翻涌的燥热。
“墨尘那老东西选的地方倒会挑。”姬九黎望着前方寸草不生的戈壁,月光下,几座风化的石塔像巨兽的利齿扎进地面,“这里的地脉被心魔侵蚀了三百年,连飞虫都不敢落。”
苏寒摸向怀中的因果钥,青铜表面的金纹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
“他说if线记忆能照见因果分支。”他声音压得很低,“白无涯颈侧的因果线这两日又浓了,我得知道……”他喉结滚动,“得知道在另一条时间线里,我是不是能做得更好。”
姬九黎突然攥住他手腕。
她的指尖凉得惊人,星纹玉簪在发间震颤,像是在预警什么。
“你确定要走这一步?”她抬眼时,苏寒看见她眼底浮起一层淡金色的雾气——那是灭世心窍在感应危险,“心魔交易所的记忆不是普通货物,它们会在你识海生根,啃噬真实。”
“总比看着他被因果线勒死强。”苏寒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荒古天命纹突然泛起红光,映得两人交握的手像浸在血里,“九黎,若我进去出不来……”
“闭嘴。”姬九黎打断他,另一只手按上他心口,“你的命和我绑着,你死了我也活不成。”她转身走向石塔群最中央的那座,裙裾扫过地面时,沙粒自动向两边分开,露出下方刻满诅咒的青石板,“入口在这儿。”
石板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苏寒蹲下身,用天命纹触碰石面,暗红纹路瞬间爬满整座石塔,那些原本模糊的诅咒突然清晰如刀刻——“入此门者,见心即见骨”。
“心魔之门。”姬九黎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郑重,“只有真正渴望未知的人能通过。你的荒古圣体……”
“能照见执念。”苏寒替她说完。
他站起身,感觉有冰冷的视线正从门内穿透过来,像无数根细针戳在皮肤上。
深吸一口气,他抬脚跨入门内——
刹那间,黑暗将他包裹。
苏寒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见自己站在杂役房里,墙上的“弑天”二字正在剥落;又看见白无涯发着烧,攥着他衣角喊“哥”;再一转眼,姬九黎跪在他床前,星纹玉簪坠子磕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响。
这些画面重叠着涌来,他的天命纹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皮肤下的血管突突跳动,像在和某种更古老的存在共鸣。
“这是你的执念。”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头顶炸响,“承认它们,你就能进来。”
苏寒突然笑了。
他望着那些重叠的画面,想起墨尘在镜界里说的“这些不是枷锁”,想起自己撞出镜界时的那声怒吼。
他抬起手,掌心的天命纹迸发出刺目红光,直直射向黑暗深处:“我承认。它们是我活着的证明。”
黑暗裂开。
当苏寒再睁眼时,已站在一座悬浮的水晶桥上。
桥下是翻涌的黑雾,隐约能看见无数张人脸在雾里挣扎——那是被心魔吞噬的修士。
桥的另一端,一座由记忆碎片堆砌的宫殿在虚空中漂浮,每片瓦当都刻着不同的人生。
“苏寒!”
他猛地回头,看见姬九黎正站在门外,指尖掐进掌心,血珠顺着苍白的手腕滴落。
她的星纹法袍上缠着几缕黑丝,那是心魔之门的排斥力。
“我被挡住了。”她咬着唇,“前世封印未解……你自己小心。”
苏寒刚要开口,门“轰”地合上。
他握紧破劫剑胚,剑身传来熟悉的温热,像在回应他的不安。
“你可知if线记忆的代价?”
阴恻恻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苏寒转头,看见一个灰袍老者站在桥边,眉骨处有道刀疤,正顺着鼻梁往下淌黑血——那不是真血,是被心魔侵蚀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