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纮魂飞魄散,只觉得大祸临头,家族倾覆便在眼前。危急关头,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次在寿安堂,小女儿明兰在学堂上说的话。他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叩首道:“陛下!微臣……微臣家教不严,致使逆子胡言,罪该万死!但……但微臣平日教导子女,皆以忠君爱国为本!何必无谓争执,微臣常给家中子侄道,为人臣子,当恪守本分,做个纯臣,只忠于陛下,陛下的决定定是利于天下的,不参与任何结党营私!此乃微臣家中一贯秉持之道啊!逆子之言,绝非微臣本意,望陛下明察!”他说得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官家听着,原本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尤其是听到“纯臣”、“只忠于陛下”这几个字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态度。盛长枫的狂言固然可恼,但若其家族根本立场是忠于皇帝本人,那性质便不同了。
殿内沉默了片刻,只闻盛纮粗重的喘息声。良久,官家才缓缓道:“纯臣……只忠于朕?盛卿,你倒是生了个好女儿找了个好女婿。”他语气缓和了许多,“罢了,子不教,父之过。此次便小惩大诫,望你日后严加管束子弟。”
盛纮如闻仙音,连连叩首:“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微臣定当谨记陛下教诲,严加管教!”
官家摆了摆手,似乎有些疲惫:“去吧。任卿在偏殿等你许久了。告诉他,朕乏了,让他直接陪你出宫回府便是,不必再来见驾了。”
“是!是!微臣告退!”盛纮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倒退着出了大殿,直到殿门外,被冷风一吹,才发觉自己里衣尽湿,双腿发软。
他在内侍的引领下,踉踉跄跄来到偏殿。一进门,便看到任长卿正安然坐在那里品茶,神色平静。见到盛纮这副狼狈模样,任长卿连忙起身。
“岳父大人!”任长卿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盛纮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婿,想起自己此前因惧怕兖王而对他的疏远,再对比他今日不计前嫌、冒险前来打探消息的举动,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的愧疚、感激和后怕。百感交集之下,他喉头哽咽,竟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紧紧抓住任长卿的手,颤抖着喊了一声:“明远……我……”
任长卿微微一笑,扶住他道:“岳父大人无事便好。官家可有吩咐?”
盛纮这才缓过气来,忙道:“官家说……让我们直接出宫,你……你也不必去谢恩了。”
任长卿点点头,心道果然如此。他搀扶着惊魂未定的盛纮,一步步向宫外走去。
宫门外,盛家的管家冬荣和马车早已焦急等候。见到盛纮安然出来,冬荣激动得老泪纵横,扑上来扶住盛纮,又不住地向任长卿作揖:“姑爷!多谢姑爷!若不是姑爷,主君……真是多谢姑爷了!”
任长卿摆摆手:“冬荣管事不必多礼,先送岳父回府要紧,家里定然等急了。”
盛纮此时也渐渐镇定下来,对任长卿道:“明远,你也随我回积英巷一趟吧,华儿定然也在那边等着消息,也好让她安心。”
任长卿正中下怀,他可是打定主意要去现场“吃瓜”,亲眼看看盛家这场风波后的众生相,这可比看电视精彩多了。他欣然应允:“是,小婿正该送岳父回府,也好让华兰放心。”
马车向着积英巷盛府驶去。车厢内,盛纮看着对面神色平静、目光清澈的女婿,回想起宫中惊魂一幕,再思及自身过往,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这一次,他是真切地体会到,这个女婿,远比他想象的要沉稳、可靠,且胸怀宽广。
而任长卿,则靠在车壁上,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盛家的大戏,高潮部分,他怎能错过?这瓜,可得吃个新鲜热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