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凝实的暗金色锁链虚影,瞬间从林陌的道台裂痕深处、从他的四肢百骸、从他的血脉本源之中,疯狂地具现出来!这一次,不再是束缚,而是贪婪的“吞噬”与“回归”!
“啊——!”林陌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抽空了!生命精元、混沌法力、甚至是破碎道台中残留的本源,都被这些疯狂舞动的暗金锁链虚影强行抽取,化作一道道暗金色的能量洪流,如同百川归海,朝着先祖尸傀的方向汹涌而去!
锁链虚影缠绕着他的道台,勒入他的灵魂,如同无数条贪婪的吸血水蛭!他刚刚因为挣脱锁链而获得的那一丝“轻”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沉重十倍、痛苦百倍的“吞噬”之刑!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头发变得枯槁!
而反观那具先祖尸傀!随着林陌生命本源和混沌力量的疯狂涌入,它那干瘪枯槁的身躯,竟如同充气般开始鼓胀!灰败的皮肤下隐隐有暗金色的流光涌动!空洞的眼眶中,那两点灰白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疯狂!一股古老、腐朽、却又带着令人心悸威压的气息,正在这具死去的躯壳中飞速复苏!
“哈哈哈!好!好!擎苍老祖!这才是我林家先祖应有的威势!”飞舟上的秦烈见状,不惊反喜,狂笑出声!“吞噬他!夺回混沌钟!重铸我林氏辉煌!不,是我玄冥族掌控下的新辉煌!”他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显然认为这是先祖尸傀在他控制下的“超常发挥”。
三大长老的攻击也为之一缓,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林陌被自身血脉枷锁反噬吞噬,这比他们直接杀死他,更能满足某种扭曲的快意。
“林陌…不…”怀中,苏清玥似乎感应到了林陌生命力的疯狂流逝,紧闭的眼角,再次溢出一行混着血色的清泪。那泪水滴落在林陌干瘪枯槁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剧痛!吞噬!干涸!绝望!
林陌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生命流逝中沉沦、模糊。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榨干的果子,灵魂都要被那贪婪的锁链抽离躯壳,融入那具冰冷先祖尸傀的体内,成为其复苏的养料。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涣散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祭坛后方那面巨大的、囚禁着林擎苍残魂与器灵本源的秘画石壁。
石壁上,林擎苍那被四枚镇魂钉钉住的残魂,身影已经虚幻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但在那痛苦扭曲的面容上,林陌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又无比清晰的——决绝!
林擎苍那双被幽蓝冰霜覆盖的灰白眼眸,此刻正死死地、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怆与指引,死死盯向石壁画面的一角!那是整幅宏大镇压画面的边缘,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林陌濒临溃散的意志,如同被一道微弱的闪电劈中!他顺着那目光指引,凝聚起最后一丝心神,看向了那个角落!
画面角落,描绘的并非镇压魔渊的宏大场景,而是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会被忽略的细节:画面中央,那位手持残铃、主导封印的林擎苍本尊形象,在某个瞬间,做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动作——他右手紧握的残铃依旧高举,维持着封印法印,而他的左手,却猛地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惨烈!画面捕捉到了他指尖刺入胸膛的刹那,心口位置爆开一小团暗金色的光晕,几缕断裂的、如同细小藤蔓般的暗金纹路(锁链烙印!)正被他从心口处强行撕扯、剥离出来!而他脸上,是极度痛苦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的神情!
自碎心口!剥离锁链!
这个微小的画面细节,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林陌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先祖…也曾被这锁链枷锁反噬?!他…是靠着自毁道基、剜心破锁,才短暂挣脱了枷锁,完成了那最后的封印?!
一个疯狂到极点、却又仿佛是唯一生路的念头,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林陌所有残存的意志!
“呃…啊…啊啊啊——!!!”
林陌猛地昂起头,喉咙里爆发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疯狂决绝的咆哮!他那双因干涸和充血而浑浊的眼睛,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燃烧灵魂般的炽烈光芒!
他不再抗拒那体内疯狂吞噬他的暗金锁链!反而,他主动地、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破碎道台中最后一点混沌本源、八荒戟烙印在右臂的凶煞之气、被锁链吞噬时残留在体内的狂暴能量、乃至燃烧灵魂榨取出的最后一点生命精粹——全部引爆!疯狂灌注入那些缠绕着他道台、勒入他灵魂的锁链虚影之中!
“不够!还不够!给我出来——!!”
他嘶吼着,空着的、干枯如柴的左手,猛地探出!不是攻击敌人,而是狠狠抓住了那柄深深插入祭坛石缝、戟身兀自嗡鸣震颤、残留着刚才搏命一击凶煞之气的八荒戟戟杆!
入手冰凉沉重,戟杆上盘踞的黑龙浮雕仿佛活了过来,传递来一股桀骜不驯的凶煞意志!
林陌眼中疯狂之色更浓!他无视了扣在左臂的怨魂鬼爪,无视了缠绕周身的冰魄锁链,无视了蔓延的毒沼,更无视了那具疯狂吞噬他生命力的先祖尸傀!
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疯狂,都凝聚在紧握八荒戟的左手之上!然后,在三大长老惊愕、秦烈狂笑、尸傀贪婪吞噬的目光中,在苏清玥眼角那滴绝望血泪滑落的瞬间——
他将那柄凶戟的戟尖,调转方向,对准了自己那布满裂痕、被暗金锁链虚影死死缠绕的丹田道台!戟尖之上,残留的血煞锋芒吞吐不定,带着洞穿一切的毁灭气息!
“以我之血!碎此枷锁!!”
林陌发出最后的、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引着那柄曾饮尽无数敌人鲜血的八荒戟,朝着自己的丹田,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
那是血肉被撕裂的闷响,是骨骼被洞穿的脆响,更是某种无形枷锁被暴力斩断的、响彻灵魂层面的刺耳悲鸣!
锋锐无匹的八荒戟戟尖,裹挟着林陌自身引爆的所有狂暴力量和他燃烧灵魂的决绝意志,毫无阻碍地、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丹田气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白骨幡大长老操控的怨魂鬼爪,僵在半空。
黑袍面具人操控的冰魄锁链,停止了收紧。
毒雾长老凝聚的毒虫洪流,停滞不前。
飞舟上秦烈脸上的狂笑,瞬间冻结。
就连那具疯狂吞噬林陌生命力的先祖尸傀,那两点灰白眼眸中的贪婪光芒,也猛地一滞!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惨烈到无法想象的疯狂自戕惊呆了!
噗!
滚烫的、混杂着暗金色光点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林陌的丹田创口处狂飙而出!那鲜血,不再是纯粹的鲜红,而是带着一种混沌的灰蒙、暗金的纹路以及凶戟煞气的暗红,诡异而惨烈!
伴随着鲜血喷涌而出的,是无数条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挣扎、发出无声尖啸的——暗金色锁链虚影!这些由“锁灵链”烙印具现化的血脉枷锁,此刻被八荒戟的煞气和林陌自毁道基的狂暴力量强行洞穿、撕裂、从丹田道台最深处,如同挖出毒瘤般,硬生生剜了出来!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林陌!比凌迟更甚!比炼魂更苦!那是道基被彻底摧毁、灵魂被强行撕裂的终极痛楚!他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眼球几乎要爆裂开来,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污物!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再也无法站立,重重地向前扑倒!
但就在他扑倒的刹那,他那染满自身鲜血的左手,依旧死死地、以一种嵌入血肉般的力度,紧握着刺入自己丹田的八荒戟戟杆!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对抗无边痛楚的锚点!
暗金色的锁链虚影被剜出,暴露在空气中,如同离水的毒蛇般疯狂扭动、尖啸,试图重新钻回林陌那破碎的丹田,或是扑向不远处那具先祖尸傀。锁链上流淌着林陌的生命精粹、混沌本源以及被强行剥离的血脉烙印之力。
然而,就在此刻!
嗡——!!!
一直沉寂在林陌右手之中、光芒黯淡的混沌残铃,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破釜沉舟的决绝意志,感受到了那被剜出的、蕴含庞大能量的枷锁本源,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璀璨光芒!
三道螺旋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铃身剧烈震颤!一股浩瀚、古老、带着开天辟地般原始混沌气息的磅礴吸力,从铃身内部轰然爆发!
嗖!嗖!嗖!
那些被剜出、暴露在外的暗金色锁链虚影,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尖啸,却根本无法抵抗这股源自混沌本源的霸道吸力!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拉扯、吞噬,尽数没入那剧烈震颤的混沌残铃之中!
叮铃铃——!!!
残铃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激昂到穿透九霄的钟鸣!不再是悲鸣,而是挣脱束缚、宣告新生的长啸!
铃身光芒暴涨!原本的青铜色被一层纯净而深邃的混沌玄光覆盖,三道螺旋纹路中心镶嵌的血月石,光芒大放,其上的蛛网状黑丝被强行驱散了大半,变得晶莹剔透!铃体表面那些细微的裂痕,在吞噬了那些暗金锁链虚影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一股比之前强横了数倍不止的、更加圆融、更加浩瀚的混沌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轰然从铃身之中扩散开来!
混沌钟完整度——40%!
嗡!!!
伴随着钟鸣与完整度的飙升,一道肉眼可见的、呈淡金色波纹状的恐怖钟波,以混沌残铃为中心,如同水波涟漪,又似灭世狂澜,朝着四面八方,悍然席卷开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三条死死缠绕着林陌身体的幽蓝冰魄锁链!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脆弱的冰晶遇到了烈阳!三条由玄冥秘法凝结、足以封禁元婴的冰魄锁链,在这蕴含着混沌本源净化之力的钟波冲击下,瞬间寸寸断裂!化为漫天冰晶粉末,簌簌落下!
“噗!”黑袍面具人如遭雷击,鲜血狂喷,面具下的脸一片煞白,身形踉跄暴退!他的秘术被彻底破去,遭受了严重的反噬!
紧接着,钟波扫过扣在林陌左臂的巨大怨魂鬼爪!
嗤——!
如同热汤泼雪!那由无数怨魂凝聚的鬼爪,发出一阵凄厉到极点的尖啸,在淡金色钟波的冲击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阴影,迅速消融、瓦解、净化!无数怨魂虚影在解脱般的哀嚎中化为纯净的灵魂光点消散!
“我的怨魂幡!”白骨幡大长老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手中的白骨幡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幡面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他自身也受到牵连,神魂震荡,气息萎靡!
最后,钟波扫过林陌脚下翻涌的墨绿色毒沼!
滋滋滋——!
如同强酸遇到了中和剂!沸腾的毒沼瞬间平息!弥漫的腥甜毒气被强行净化、驱散!无数毒虫毒蛇的虚影如同泡沫般破灭!翻涌的毒液迅速变得澄清、失去活性,最终化为普通的污水!
“呃啊!”毒雾长老闷哼一声,笼罩周身的毒雾剧烈翻腾,显然也受到了钟波的冲击!
淡金色的钟波涟漪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扫过整个祭坛区域!所过之处,阴邪退散,污秽净化!三大元婴长老精心布置的杀局,在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混沌本源的净化钟波面前,如同土鸡瓦狗,瞬间土崩瓦解!三人无不遭受反噬,狼狈不堪!
甚至连盘旋在破口处的玄冥飞舟,被这钟波扫过时,舰体都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修复了一部分的冰晶护盾再次布满裂痕!秦烈脸上的狂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忌惮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贪婪!
“疯子!疯子!竟自毁道基?!这…这钟声…”他死死盯着下方那散发着恐怖混沌气息的残铃,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而最受冲击的,莫过于那具贪婪吞噬林陌生命力的先祖尸傀!
当那蕴含着净化之力、更带着对“锁灵链”烙印天然克制的混沌钟波扫过尸傀时,那两点灰白眼眸中的贪婪光芒如同被浇灭的鬼火,瞬间黯淡!尸傀身上刚刚因吞噬而充盈起来的暗金色流光,如同遇到了天敌,剧烈地沸腾、冲突起来!
“吼——!”尸傀发出一声充满痛苦与暴怒的嘶哑咆哮,身体剧烈颤抖,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它与林陌之间那无形的吞噬连接,被钟波强行切断!它身上那股正在复苏的古老腐朽气息,如同被泼了冷水,瞬间被打断、压制!
扑通!
林陌的身体,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掷出搏命一戟、又剜心破锁引动混沌钟蜕变后,终于彻底失去了支撑,重重地扑倒在冰冷坚硬的祭坛石面上。他的身下,迅速蔓延开一大片混杂着暗金光泽的、滚烫的鲜血。
丹田处,那被八荒戟洞穿的创口触目惊心,边缘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内部破碎的道台残骸。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到了极点。
然而,他的意识却并未完全陷入黑暗。一种前所未有的、灵魂层面的“轻”与“净”,如同温暖的泉水,浸润着他被剧痛和绝望碾碎的意志。那沉甸甸压在心头的血脉枷锁感,彻底消失了!束缚灵魂的无形锁链,被他自己亲手斩断!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染血的脸庞贴在冰冷的石面上,视线模糊而涣散。他看不到被震退的三大长老,看不到惊怒的秦烈,看不到那具暴怒的尸傀。他的目光,艰难地、固执地搜寻着。
终于,他看到了。
就在他扑倒的前方不远处,苏清玥静静地躺在那里。她被刚才的钟波和气浪推开了一段距离,脱离了毒沼和攻击的中心。心口那道恐怖的伤口,在混沌钟波扫过的瞬间,似乎被那纯净的净化之力微微浸润,那层灰白符文虽然依旧黯淡,却奇迹般地没有彻底溃散。她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如雪,但微弱的呼吸,却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顽强地存在着。
林陌那被血污和汗水浸透的脸上,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却牵动了全身的剧痛,变成了无声的抽搐。
他伸出那只染满自己鲜血、干枯颤抖的左手,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朝着苏清玥垂落在冰冷石面上的、同样染着血迹的右手,挪去。
指尖,带着滚烫的血与冰凉的汗,颤抖着,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凉如玉的指尖。
然后,他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握住了唯一的真实。
染血的、枯槁的左手,与染血的、冰凉的右手,十指交扣,死死相握。鲜血混合在一起,在冰冷的祭坛石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而温热的暗红。
林陌涣散的目光,透过血污,落在苏清玥苍白的脸上,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斩断宿命、重获新生的释然与坚定:
“现在…我…只是…我自己…”
话音未落,他紧握着苏清玥的手,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残破的身体再无一丝动静,只有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他身边,吞噬了锁链烙印、完整度飙升至40%的混沌残铃,光芒渐敛,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更加内敛而浩瀚的混沌气息。
祭坛之上,一片死寂。只有三大长老粗重的喘息、秦烈惊疑不定的目光、尸傀不甘的嘶吼,以及地底深处,那九具被古老沟槽血光连接、仿佛随时会破土而出的青铜棺椁,发出沉闷而压抑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