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残铃溯影(1 / 2)

炼幡堂的千丈血池永不停歇地翻滚,亿万怨魂的尖啸如同实质的潮汐,拍打着林陌紧绷的神经。他盘膝坐在悬空平台冰冷的骨面上,距离前方那道静立如墨色幽莲的身影——圣女夜璃,不过三丈之遥。暗金色的万魂幡杆核心悬浮在沸腾魂海之上,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整个空间的能量潮汐,也牵动着林陌丹田深处那道濒临破碎的裂痕。

兵主煞气如同不安的熔岩,在他右臂骨缝深处奔流涌动,勉强构筑起一道荆棘护甲,抵御着无处不在的血煞怨念侵蚀。心口处的九幽锁心印持续散发着阴寒的噬心预感,与道台裂痕传来的撕裂痛楚交织,冰与火的双重酷刑时刻提醒着他生命的倒计时。

七日,仅剩五日。

他的目光,看似空洞地落在下方翻腾的暗金色魂海,实则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遍遍扫视着这座活体血肉熔炉的脉络。混沌气在煞气的重重伪装下,被压缩到极致,化作无数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蔓延、渗透,解析着这座以血肉、怨魂、魔元构筑的庞大血炼大阵。

亿万道魂力流混乱磅礴,魔修们注入的魔元如同污浊的江河,地脉引来的秽气翻涌如墨汁,而最新加入的、源自玄冥战俘的精纯冰魄魂力,则如同冰冷的蓝色溪流…所有能量,都被那搏动的血肉巢穴强行吞噬、提纯,最终汇聚成一股粘稠的暗金洪流,疯狂灌注进中央那搏动着的“心脏”——万魂幡核心胚胎。

在大阵能量枢纽的最深处,那个预留的、如同祭坛般的核心节点,清晰地烙印在林陌的感知中。它的存在,不是为了容纳力量,而是为了献祭!献祭某种至阴至纯、与深渊本源同源的活物!那节点散发出的冰冷、死寂、虚无的气息,与夜璃掌中青铜碎片的气息,与她自身的深渊波动,完美契合!

钟灵在识海中尖叫的回音尚未散去:“…她想用自己献祭!打开深渊巨眼的嘴巴!”

林陌的指尖在冰冷的骨面上微微收紧。夜璃…这个黑渊城的圣女,深渊的容器,她存在的终极意义,竟是为了成为开启毁灭之门的最后祭品?那枚碎片是钥匙,而她…是开启锁芯的活体机簧?

平台前方,夜璃静立如雕塑。宽大的黑纱裙裾在翻涌的血雾中纹丝不动,仿佛她本身就是这污秽空间的一部分。她微微垂首,覆盖着黑纱的面容朝向掌心。那枚半个巴掌大小、覆盖着幽暗冰晶、蚀刻着暗金纹路的青铜碎片,在她苍白如玉的指尖缓缓转动。碎片表面,冰晶下的纹路在血海幽光的映照下,流淌着微弱却深邃的微光,仿佛沉睡的星辰。

林陌能感觉到,自己体内被重重伪装的混沌钟碎片,正因这同源异质的碎片靠近而发出无声的共鸣与排斥。道台的裂痕在这共鸣的撕扯下,痛楚加剧。怀中的冰魄护心玉持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冰凉,苏清玥的守护意念如同风雪中最后的篝火,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清明。每一次道台裂痕的抽痛,都让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那双冰蓝的、带着决绝与担忧的眼眸。清玥…她在风雪关,寒毒可曾压制?七日之期,如同悬顶之剑。

时间在怨魂的哀嚎中缓慢流淌,如同粘稠的血浆。林陌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将所有的焦虑与痛楚深埋,只留下冰冷的计算与蛰伏。他观察着夜璃,观察着炼幡堂的运转,观察着守卫的轮换。

他发现,夜璃并非时刻持有碎片。当万魂幡核心胚胎搏动加剧,血池怨魂躁动不安时,她会将碎片按在眉心片刻。那一刻,她覆盖黑纱的额前,会亮起一个极其隐晦、由无数更细小的暗金符文构成的圆形烙印!碎片上的幽暗冰晶随之亮起,一股沉寂而浩瀚的波动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冰水,瞬间抚平沸腾的魂海,稳定躁动的核心。随后,她会将碎片收入黑纱之下,贴身存放。

守卫的轮换极其森严。靠近核心区域的高阶魔修,目光如同鹰隼,时刻扫视。但林陌也发现,在子时与丑时交替的短暂空隙,当血池深处的地脉秽气上涌最盛,怨魂尖啸达到短暂峰值,整个炼幡堂的能量场域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波动时,那些高阶魔修的感知会因此受到微弱的干扰,警惕性也会因长时间值守而出现极其短暂的松懈。

机会!只在那一线之间!

第四日深夜。

炼幡堂内,怨魂的尖啸达到了新的高峰。血池如同煮沸的暗金熔岩,粘稠的浆液翻涌起数丈高的浪涛,无数魂影在其中疯狂撕扯、融合、湮灭。中央的万魂幡杆雏形剧烈震颤,表面蠕动的魔纹明灭不定,散发出的吞噬威压让悬空平台都在微微摇晃。空气中弥漫的魂力乱流如同无形的刀刃,切割着护体魔元。

子时已过,丑时将至。地脉秽气如同墨色的潮汐,从血池深处汹涌而上,与沸腾的魂海激烈冲突,形成更混乱的能量涡流。弥漫的血雾因此变得更加浓稠,视线受到极大阻碍。

林陌依旧盘膝而坐,低垂着头,身体因道台剧痛和煞气反噬而微微颤抖,气息紊乱,与周围那些同样在努力抵御魂啸冲击的魔修并无二致。但在他低垂的眼帘下,眼神却锐利如刀锋,所有的感知提升到了极限。

夜璃站在平台边缘,黑纱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她再次抬起了手,掌心托着那枚青铜碎片,缓缓按向自己的眉心。黑纱之下,那个由暗金符文构成的圆形烙印骤然亮起,散发出冰冷而浩瀚的波动。碎片表面的幽暗冰晶光芒流转,一股沉寂的力量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冰网,强行压制下方沸腾的魂海和躁动的幡杆。

守卫在核心平台周围的几名金丹后期魔修,眉头紧锁,全力运转魔元抵抗着魂啸和秽气的双重冲击。他们的神念如同绷紧的弓弦,在这混乱的能量场域中艰难地维持着警戒,但感知的范围和精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干扰和削弱。

就是此刻!

林陌的右臂,那盘踞着兵主煞气的烙印深处,一丝凝练到极致、带着最纯粹空间挪移意蕴的煞气被悄然引动!这是他数日来,在兵主战魂残留意志中苦苦参悟、结合韩老所授《九宫步》残篇精义,于生死压力下强行领悟的一丝皮毛——并非完整的空间挪移,而是一种对空间节点的“滑行”!

他的身体,在浓稠血雾和狂暴能量乱流的掩护下,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没有带起丝毫风声和能量涟漪,极其诡异地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已出现在平台边缘,夜璃身后不足三尺的阴影死角!

整个过程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连神念都只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错觉般的空间扰动,瞬间就被更狂暴的魂啸和秽气波动淹没。

夜璃的身体,在碎片按向眉心的瞬间,似乎极其细微地僵滞了一下。她正全力催动碎片力量,与深渊烙印共鸣,压制万魂炉心的暴走。这是她力量运转、精神高度凝聚却也对外界防御出现瞬间“真空”的节点!林陌选择的时机,精准、致命!

林陌的左手,包裹着一层薄如蝉翼、由兵主煞气压缩而成的暗红光膜,如同最灵巧的毒蛇,无声无息地探向夜璃黑纱覆盖下、那枚紧贴她身体存放碎片的所在——她的心口上方,锁骨下方三寸之处!指尖的目标,直指那枚散发着冰冷与沉寂波动的青铜碎片!

指尖即将触及那层薄薄的黑纱!

林陌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碎片那沉寂、古老、带着深渊死寂与时间锈迹的独特气息,以及…下方夜璃身体传来的、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搏动。

就在指尖即将穿透黑纱的刹那——

嗡!!!

林陌丹田深处,那被煞气重重包裹的混沌钟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源自本能的、强烈到无法抑制的渴望与同源吸引,混合着对深渊死寂的排斥与净化本能,轰然爆发!

这爆发是如此突然,如此猛烈!瞬间冲破了林陌精心维持的煞气伪装,更引动了覆盖道台裂痕的混沌模拟魔元!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鸿蒙初开般混沌意蕴的微光,如同黑夜中的萤火,骤然从他捂着小腹的指缝间泄露出来!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在夜璃这种存在面前,无异于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明灯!

夜璃按在眉心的手指猛地一顿!

那双始终平静无波、如同深渊寒潭的暗金色瞳孔,骤然收缩!瞳孔深处生灭流转的细小符文瞬间停滞,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金芒!一股比血池沸腾更恐怖百倍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森寒意志,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轰然从她体内爆发!

“找死!”

不再是空灵飘渺的声音,而是带着一种非人的、金属摩擦般的冰冷怒意!夜璃甚至没有回头,按在眉心的左手姿势不变,依旧稳定着碎片对炉心的压制。她覆盖着黑纱的右臂,却以一种违反人体常理的、如同关节反转的角度,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手肘狠狠向后撞击!肘尖之上,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暗金光芒如同死星闪耀,直捣林陌的心窝!速度快到超越了思维!

这一击,蕴含的不仅仅是元婴级的磅礴魔元,更带着一股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深渊意志!若被击中,林陌的心脏连同神魂,将在瞬间化为冰渣!

千钧一发!林陌所有的意志在生死危机下燃烧!九宫步的玄奥轨迹在足下本能般流转!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在方寸之地做出不可思议的极限扭曲!

嗤啦——!

暗金色的肘尖带着冻结空间的寒意,擦着林陌胸前的皮甲掠过!坚固的魔兽皮甲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冻结、然后崩碎成黑色的冰屑!恐怖的寒意瞬间侵入肌肤,林陌胸前的皮肤瞬间覆盖上一层暗金色的薄冰,并向内疯狂渗透,直刺心脏!心口的九幽锁心印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噬心之痛与这外来寒毒内外夹击!

“噗!”林陌一口带着冰渣的黑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然而,就在这倒飞的瞬间,他那包裹着暗红煞气光膜的左手,因身体的扭曲和冲击,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夜璃背后黑纱覆盖下的某个位置——不是心口,而是她左侧肩胛骨下方!

指尖传来冰冷、坚硬、带着奇异纹路的触感!正是那枚青铜碎片!

就在指尖与碎片接触的万分之一刹那——

轰隆!!!

林陌识海深处,那枚沉寂的混沌钟残片,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雷霆的核心,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这光芒并非照亮黑暗,而是瞬间将他整个意识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时空错乱的漩涡!

不是他在主动发动神通!是混沌钟残片在接触到同源异质的深渊碎片时,被强烈刺激,自主爆发了蕴藏的本源之力——“溯影”!

***

眼前不再是炼幡堂的污秽血海。

刺目的白光散去,视线逐渐清晰。林陌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无法形容的瑰丽天地之间。

天空是纯净无瑕的琉璃蓝色,没有一丝云翳,只有几颗永恒不动的、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巨大星辰。下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巨大如岛屿的纯净水晶构成的平原。水晶呈现出七彩斑斓的色泽,折射着天光,将整个世界映照得如梦似幻。无数奇异而美丽的植物生长在水晶缝隙之间:流淌着星辉的藤蔓缠绕着巨大的晶柱,伞盖如同彩虹般变幻的巨大蘑菇点缀其间,发光的、形态优雅的晶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蕴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纯净灵气,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洗涤灵魂。

这里…是仙境?还是幻境?

林陌的意识如同一个无形的旁观者,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这片天地的纯净与美好。然而,一股强烈的悲伤与熟悉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这感觉并非来自他自身,而是…来自这片天地本身残留的、某个强大意志的烙印!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牵引,投向水晶平原的中心。

那里,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最纯净的白色水晶雕琢而成的宏伟宫殿。宫殿的风格优雅而古老,飞檐斗拱间流淌着柔和的符文光晕,与整个天地和谐共鸣。宫殿前的广场上,生长着一株巨大无比、仿佛撑起天地的玉兰花树。

此刻,正是玉兰盛放的时节。

漫天洁白如雪、晶莹剔透的玉兰花瓣,如同最温柔的雨,纷纷扬扬地飘落。花香清雅,弥漫在纯净的空气中,沁人心脾。

花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追逐着飘落的花瓣。

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她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泛着淡淡月华光泽的素白小裙,赤着一双白嫩如藕的小脚,在水晶地面上欢快地奔跑着。她的头发是罕见的、如同最上等丝绸般的银白色,在阳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松松挽着。小脸粉雕玉琢,精致得如同最完美的玉器,尤其是那双眼睛——大而明亮,瞳孔是纯净无瑕的、如同初生天空般的蔚蓝色,清澈得能映出漫天飞舞的花瓣,里面盛满了不谙世事的纯真与纯粹的快乐。

“咯咯咯…阿娘!你看这片!最大最白!”女童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她小心地捧起一片落在水晶地上的完整花瓣,献宝似的跑向花树下静立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姿高挑,穿着一袭与女童同色、却更显庄重的流云广袖长裙。她的面容与女童有七分相似,只是褪去了稚嫩,多了岁月沉淀的温婉与宁静。她同样有着一头如瀑的银发,蔚蓝色的眼眸如同包容一切的宁静湖泊,此刻正温柔地注视着奔向自己的小人儿。她伸出纤长如玉的手,轻轻抚摸着女童的头顶,声音如同清泉击石,悦耳而充满慈爱:

“璃儿慢些跑,小心摔着。这片花瓣很美,像我的璃儿一样纯净无瑕。”她接过花瓣,指尖泛起柔和的月白色光晕,花瓣瞬间被凝固定格,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的玉兰冰晶。“看,这样就能永远保存它的美丽了。”

“哇!阿娘好厉害!”小夜璃(林陌瞬间知道了女童的名字)睁大了蔚蓝的双眼,满是崇拜,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冰晶花瓣,紧紧捂在胸口,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族长。”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一名身着银色软甲、面容英挺、同样银发蓝瞳的中年男子(夜璃的父亲?)出现在女子身侧,眼神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随即对妻子低声道:“长老们已在‘星辉殿’等候,关于…‘天晶矿脉’的异动。”

女子(夜璃的母亲,一族之长?)蔚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凝重,但看向女儿时又恢复了温柔:“璃儿乖,阿爹阿娘去处理些事情,你在这里和晶蝶玩,不要跑远,等我们回来。”

“嗯!璃儿最乖了!”小夜璃用力点头,乖巧地坐在水晶树根旁,小手捧着那枚冰晶花瓣,好奇地看着一只翅膀如同流动彩虹的巨大晶蝶停落在她面前的水晶上。

族长夫妇的身影化作两道柔和的月白光华,飞向远方的水晶宫殿。

画面陡然切换!快得让林陌的意识都有些眩晕!

纯净的天空被撕裂!琉璃蓝被狂暴的、翻滚着墨绿与暗红污秽的厚重毒瘴取代!巨大的水晶在恐怖的冲击波下纷纷炸裂,七彩的晶屑漫天飞舞,如同破碎的星辰!燃烧着魔焰的陨石如同雨点般砸落,将梦幻般的水晶森林点燃!无数奇异的植物在哀鸣中枯萎、燃烧!翩翩起舞的晶蝶被魔火吞噬,化为灰烬!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建筑物崩塌的轰鸣、族人临死前的凄厉惨叫瞬间取代了宁静与欢笑!

“敌袭——!!结阵!保护妇孺!!” 夜璃父亲那沉稳的声音此刻充满了惊怒与决绝,他身披银甲,手持一柄流淌着月华的长剑,冲天而起,剑光撕裂魔云,迎向从天而降的、密密麻麻的狰狞魔影!

“璃儿——!!” 夜璃母亲凄厉的呼喊穿透了混乱的战场。她美丽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和晶屑,蔚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她不顾一切地冲向玉兰花树的方向!

花树早已被拦腰炸断,燃烧着黑色的魔火。小夜璃蜷缩在巨大的树根形成的凹陷处,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蔚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滑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手中那枚阿娘为她凝聚的玉兰冰晶花瓣,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地,沾染了泥污和血迹。

“娘…阿娘…” 她终于哭喊出声,声音颤抖而破碎。

“璃儿别怕!阿娘在!” 夜璃母亲如同护犊的雌狮,周身爆发出强大的月白光芒,形成一个护罩,将小夜璃护在其中。无数道魔光、骨矛、毒液轰击在护罩上,激起剧烈的涟漪!

“走!带璃儿走!去祖地禁制!” 夜璃父亲浴血奋战,银甲破碎,身上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死死挡住数名气息恐怖的魔头,声嘶力竭地咆哮。

“不!要走一起走!” 夜璃母亲泣血呼喊,一手抱起吓呆的小夜璃,一手挥动法杖,月华化作利刃斩向围攻的魔物。

“走啊!!” 夜璃父亲双目赤红,猛地燃烧精血,一剑逼退强敌,回身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一股柔和的、却带着决绝意志的月白光芒推向妻子和女儿,“活下去!带璃儿活下去——!”

那股力量包裹着夜璃母女,如同流星般射向水晶宫殿深处。

“爹——!!” 小夜璃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战场。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父亲被数道恐怖的魔光同时洞穿身体,银甲崩碎,高大的身躯在漫天血雨和魔焰中缓缓倒下,那双蔚蓝色的眼睛,至死都望着她们逃离的方向,充满了不舍与眷恋…

“不——!!!” 夜璃母亲的悲啸响彻云霄,她死死捂住女儿的双眼,泪如血涌,不顾一切地冲向宫殿深处。

画面再次切换。这一次,是令人窒息的黑暗与绝望。

水晶宫殿最深处,一处被强大古老禁制守护的密室。禁制光幕之外,是无数疯狂冲击、面容扭曲的魔影,刺耳的撞击声和魔物的嘶吼如同地狱的丧钟。

密室内,仅存的数十名族人,大多带伤,气息奄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夜璃母亲将昏迷的小夜璃紧紧抱在怀中,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显然也受了极重的伤。她美丽的银发失去了光泽,沾满血污,蔚蓝色的眼眸黯淡无光,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悲痛和一丝…最后的决断。

“族长…禁制…撑不了多久了…” 一名须发皆白、同样伤痕累累的老长老,声音沙哑,带着死气。

夜璃母亲的目光缓缓扫过仅存的族人,每一张熟悉的脸孔上都写满了恐惧和绝望。最终,她的目光落在怀中女儿稚嫩的小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眼中翻涌着刻骨的痛苦、无尽的留恋,最终沉淀为一种令人心碎的、玉石俱焚的平静。

“长老…”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让嘈杂的密室瞬间死寂。“我族…不能绝于此地。璃儿…是最后的希望。”

她轻轻地将昏迷的小夜璃放在冰冷的水晶地面上。然后,她缓缓站直了身体,尽管摇摇欲坠,却仿佛重新凝聚起一族之长的威严。她伸出双手,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动,古老而繁复的咒文从她唇间流淌而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她的生命本源之力!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