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验灵碑前,混沌钟的贪婪暴露引来阵峰长老的审视。
> 登仙城的万丈仙光下,凡骨少年紧握染血的玉簪与温润的玉简,踏上直入云霄的三千白玉阶。
> 青石村的火光在脚下燃烧,韩老的身影在云端招手,苏清玥的温柔低语在耳畔诱惑。
> 当器灵首次掌控他的手臂吞噬惑神珠,血色纹路爬上残钟表面。
> 登天梯尽头,圣地使者袖中的罗盘疯狂转动,指向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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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灵碑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石碑深处仿佛蛰伏着一头无形的巨兽,正贪婪地汲取、探查着触碰者的一切根底。林陌的手掌甫一按上,沉寂在气海深处的混沌钟碎片骤然剧震!
“碎片!就在里面!好近!饿!要!现在就要!”
混乱的童音被一种近乎癫狂的渴望彻底扭曲,化作灵魂层面的尖啸,蛮横地撞入林陌识海!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神魂的索求,登仙城内那块同源碎片散发出的致命诱惑,已彻底点燃了器灵本能的贪婪之火,将林陌之前的警告焚烧殆尽。
嗡——!
掌心之下,混沌钟碎片的虚影不受控制地一闪而逝!一股微弱却精纯到极致、带着开天辟地般苍茫古意的混沌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扩散!这波动穿透了验灵碑粗浅的探测符文,甚至隐隐撼动了石碑周围稳定的空间结构,空气泛起肉眼难辨的细微涟漪!
“嗯?!”
端坐玉案后的冷面修士——那位负责初筛的玄天圣地外门执事孟川——猛地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穿透人群,死死钉在林陌身上!他脸上惯有的不耐与鄙夷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惊疑与凝重!筑基期的灵觉疯狂示警,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气息……古老、晦涩、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绝非一个炼气期凡骨所能拥有!是那令牌?还是这少年身上藏着什么?
石碑表面青光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几个急促的明灭后,终于艰难地稳定下来,浮现出几行清晰却刺目的古篆:
> 根骨:凡劣(癸下)
> 修为:炼气期(大圆满)
> 灵力属性:驳杂(金木水土微弱,火系湮灭)
“噗嗤!”短暂的寂静被一声尖锐的嗤笑打破。尚未走远的赵乾折返回来,抱着双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与恶毒,“癸下凡劣?哈哈哈!连最下等的丁等杂灵根都不如!炼气大圆满?怕不是用丹药硬堆出来的空架子!就凭这,也敢觊觎圣地门墙?拿着块不知哪里捡来的破烂信物,就想蒙混过关?孟执事,我看此等卑劣之徒,当立即驱逐,免得污了圣地清净!”
赵乾的话语如同火星溅入油锅,周围压抑的鄙夷瞬间引爆!
“癸下?我的天!我活了这么多年,头回听说还有比丁等更差的根骨!”
“炼气大圆满?怕是根基虚浮,连我一拳都接不住!”
“那信物看着就不像正经来路,苏?哪个苏家?没听说过!”
“滚出去!别脏了登仙城的地!”
“圣地也是这种垃圾能来的地方?”
唾弃、嘲讽、驱赶的声浪汹涌而来,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芒刺,扎在林陌身上,要将他这格格不入的“污点”彻底剔除。孟川执事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玉案上敲击着,目光在林陌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庞和那块看似寻常的白玉令牌之间逡巡。方才那股诡异的气息绝非错觉,但这验灵碑的结果又铁证如山……癸下凡劣,驳杂不堪,甚至火系灵根呈现诡异的“湮灭”状态,简直是废材中的废材!可那股气息……
他眼神锐利如刀,试图从林陌眼中找出慌乱或心虚,却只看到一片深潭般的沉静,以及沉静之下某种磐石般的意志。这反差让他心头疑虑更深。
“肃静!”孟川猛地一拍玉案,筑基期的威压轰然散开,瞬间压下了场中喧嚣。他盯着林陌,声音冰冷:“验灵碑结果在此,根骨凡劣,修为尚可。按规矩,凡骨之资,若无特殊缘由,不得参与升仙大会核心试炼。”他话锋一转,指向林陌手中的令牌,“此信物,作何解释?何人予你?与圣地哪位尊长有关?”
压力如山,直指核心!周围瞬间再次安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赵乾更是嘴角噙着冷笑,等着看林陌如何编造。
林陌缓缓收回按在石碑上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混沌波动带来的微弱灼热感。气海中,碎片在强行爆发后,传递来一股虚弱却又带着餍足和催促的混乱意念,暂时蛰伏下去。他将令牌再次举起,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余音:
“令牌乃玄天圣地弟子苏清玥所赠。言明持此物,可参与升仙大会。”
“苏清玥?”孟川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圣地内门天骄,玉衡真人亲传,冰魄圣体……她竟会给一个凡骨少年信物?他迅速取出一枚小巧的传讯玉符,低声念动几句,玉符微光一闪,似乎在核实信息。
赵乾脸上的讥笑微微一滞,随即变得更加阴冷:“苏师姐?笑话!苏师姐何等身份,冰清玉洁,岂会认识你这等山野贱民?定是你巧言令色,或用了什么龌龊手段骗来的!孟执事,切莫被他蒙蔽!”
孟川没有理会赵乾,片刻后,他手中的传讯玉符光芒稳定下来,他凝神感应,眉头皱得更紧。玉符传回的信息极其简单:令牌为苏清玥所有,确有其事。但关于林陌其人,却无更多说明,更无任何引荐或担保之意。这态度……耐人寻味。
他深深看了林陌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最终,孟川收起玉符,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令牌属实。按苏师侄……留下的规矩,持此信物者,可免去部分初筛,直接参与登天梯试炼。”他刻意加重了“留下”二字,似乎在暗示什么。
他抬手一指,指向远处仙云缭绕之下,那如同天梯般直插云霄的三千白玉阶:“登天梯,三千阶。登顶,方有资格入外门。登不上,或中途跌落……生死自负。”他的目光扫过林陌染血的粗布麻衣和苍白的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现在,你可以去了。”
“孟执事!”赵乾脸色一变,还想争辩。
“圣地规矩,岂容置喙?”孟川冷冷打断他,筑基威压再次一放即收,将赵乾后面的话硬生生压了回去。赵乾脸色铁青,怨毒地剜了林陌一眼,重重冷哼一声,拂袖转身。
周围的议论声再次嗡嗡响起,这一次夹杂着更多的好奇与审视。能拿到苏清玥的信物,本身就是一种难以理解的信号。这个凡骨少年,似乎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林陌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他默默收回令牌,贴身放好。指尖拂过怀中那枚温润的玉简,韩老潦草却力透纸背的“证道”二字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透过衣物熨帖在心口。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高耸入云、散发着磅礴威压的白玉天梯,深深吸了一口气。
气海深处,那枚残破的铜铃碎片,在短暂的蛰伏后,再次传来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饥饿的幼兽在耳边呢喃,带着指向性的渴望:“碎片…在上面…饿…云顶…”
目标确认了。
他不再犹豫,迈开脚步,分开人群,朝着那片仙云缭绕、瑞气升腾之地,沉稳而坚定地走去。粗布鞋踏在光洁如镜、隐隐有符文流转的白玉石阶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回响。
第一步落下!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沉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砸落!瞬间作用于林陌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这不是单纯的重力,更像是一种源自天地规则的排斥与束缚,要将这渺小的凡骨彻底碾碎、排斥出这片仙家之地!
双膝猛地一沉,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气海中刚刚平复的暗金汞浆骤然翻腾,圆融无缺的境界在这恐怖压力下竟显得摇摇欲坠!后背那五道淡粉色的爪痕,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传来阵阵钻心的阴冷剧痛!
同时,怀中紧贴胸口的冰鸾玉簪,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颤!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顺着灵魂链接狠狠撞入林陌识海!并非同步的酷刑,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剥离感”!仿佛有冰冷的钩子,正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从心脉深处,将某种维系生命的本源力量强行抽出!意识在无边黑暗的泥沼中沉沦,连痛苦都变得模糊遥远,只剩下冰冷和不断坠落的虚无感。苏清玥的生命之火,正在被某种力量,以一种冷酷而精准的方式,一点点掐灭!
这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让林陌眼前猛地一黑,身形剧烈一晃,几乎要跪倒在第一级台阶上!
“嘎嘎嘎……”身后远处,似乎传来赵乾等人毫不掩饰的讥笑,如同夜枭的啼鸣,刺耳无比。
林陌死死咬住牙关,钢牙几乎崩碎!下唇瞬间被咬破,鲜血的咸腥味在口中弥漫开。他强行稳住翻腾的气血,将涌到喉头的腥甜狠狠咽下!
叠浪炼气法!本能运转!
气海内暗金汞浆轰然咆哮!不再是被动承受那恐怖的天地压力,而是模仿着海浪拍岸的韵律,一层叠着一层,引导着那沛然莫御的压力,由外而内,冲刷向全身每一寸筋骨、每一条细微的支脉!痛苦瞬间倍增,如同亿万钢针攒刺,经脉在冲击下发出濒临断裂的哀鸣!但就在这毁灭的边缘,气海深处的混沌钟碎片似乎感应到他决绝的意志,微微一震,一丝精纯的混沌本源之力溢出,堪堪护住了最核心的心脉与丹田!
与此同时,他将玉簪传来的那份冰冷剥离的绝望感,与韩老玉简传递的“证道”执念狠狠碰撞在一起!悲怆与不甘化作最炽烈的火焰,点燃了混沌冰焰的冰蓝核心!
“师父…苏苏…” 无声的呐喊在心底炸响,如同惊雷撕裂混沌!
林陌猛地挺直了脊梁!那几乎将他压垮的沉重压力,竟在叠浪法的引导与混沌本源的护持下,被他硬生生扛住!他非但没有跪倒,反而借着这股压力,将那只踏在台阶上的脚,如同生根般,更深地“钉”了下去!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脚,带着千钧重负,踏上了第二级台阶!
“嘶……” 身后细微的抽气声响起,显然这凡骨少年在第一阶的短暂踉跄后,竟能站稳并踏上第二阶,出乎了一些人的意料。赵乾脸上的讥笑也凝固了一瞬。
压力陡增!第二级的威压比第一级沉重了近一倍!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精铁!林陌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如同虬结的紫蛇。但他眼神却亮得骇人,叠浪法运转得更加流畅,体内灵力如同被巨锤反复锻打的铁胚,在痛苦中变得更加凝练、坚韧!
他一步,一步,向上攀登。速度缓慢得如同龟爬,每一步都需付出巨大的努力,在光洁的白玉石阶上留下淡淡的汗渍印记。周围的喧嚣似乎渐渐远去,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心跳声,以及体内灵力在叠浪法引导下冲刷经脉的轰鸣。
五十阶。
一百阶。
一百五十阶。
压力越来越大,林陌额头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淌下,浸透了粗布衣领。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但他的步伐却异常稳定,每一次抬脚、落下,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丈量着这片天地的规则。气海中的暗金汞浆在恐怖的压力下,反而被压缩得更加凝实,边缘隐隐泛出一丝极淡的暗金色金属光泽。九宫归元步的意境无声融入,身形在重压下依旧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每一步都踏在最省力、最能借势的点上。
韩老玉简中关于阵道基础“借势”、“卸力”的要诀,在心间流淌,与叠浪法的“引浪”、“叠浪”真意不断印证、融合。这登天梯,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考验,更像是一座天然的庞大阵法,而他在其中艰难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生门”。
当林陌踏上第二百阶时,异变陡生!
前方台阶上,一个身着锦袍、明显是世家子弟模样的青年,正艰难地向上挪动。他脸色煞白,汗如雨下,显然已到了极限。在踏上第二百零一阶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晃,脚下虚浮,护体灵光如同肥皂泡般破碎!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凝重的空气!
那青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台阶上无形的巨大力量狠狠弹飞!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直直朝着下方坚硬如铁的地面摔落!速度之快,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
下方人群一阵骚动,有人不忍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
林陌距离那青年尚有两阶之遥,却在对方被弹飞的刹那,九宫归元步催发到极致!足下在白玉阶上猛地一踏,身形违背常理地横向折转,如同贴地疾掠的雨燕!他右臂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那青年腰带!
“喝!” 一声低沉的闷吼从林陌喉间迸发!
他全身筋肉虬结,暗金灵力轰然爆发,腰腹核心力量拧转,硬生生止住了青年下坠的势头!巨大的惯性拉扯得林陌自己也是一个趔趄,脚下白玉石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但他下盘如同生根,九宫步卸力法门自然流转,硬是将这股冲击力导入脚下台阶!
“噗!” 一口鲜血终究没能忍住,从林陌嘴角溢出。强行救援,硬撼登天梯的排斥巨力,即便以他此刻的修为和强悍体魄,也瞬间受了内伤。
那被救下的青年惊魂未定,瘫软在台阶上,脸色惨白如纸,看着林陌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和后怕。
“多…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青年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林陌抹去嘴角血迹,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他抓紧调息。目光却扫过青年刚才踏足的那阶白玉石阶,石阶表面几道细微的、几乎与天然石纹融为一体的阵纹,此刻正散发着极其隐晦的波动。陷阱!有人在这登天梯上动了手脚!若非这青年触发,下一个踩中的,未必不是他林陌!
是谁?赵乾?还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他眼神骤然冰冷,心中警兆狂鸣。这登仙之路,步步荆棘,杀机早已埋下。
没有时间深究。林陌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再次迈步向上。他的身影在下方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显得越发孤独而坚韧。
三百阶!
四百阶!
压力层层叠加,如同背负着越来越沉重的山岳。林陌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吐着灼热的岩浆,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骨骼在呻吟,肌肉在颤抖,灵力汞浆的流转也带上了滞涩感。
就在这时,怀中紧贴的冰鸾玉簪,再次传来剧烈的悸动!
这一次,传递来的不再是单纯的虚弱与剥离感,而是……剑意!冰冷、霸道、带着审判与毁灭气息的恐怖剑意!
“唔!” 林陌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冰锥贯穿了神魂!眼前景象瞬间模糊、扭曲!他看到的不再是仙云缭绕的白玉阶梯,而是——
寒玉洞!
冰冷的寒气凝成肉眼可见的白雾,弥漫在空旷的洞窟中。巨大的玄冰壁上,符文流转,散发着禁锢与惩罚的森严气息。
苏清玥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冰壁之上。素白的衣裙早已被鲜血浸透,干涸的暗红与刺目的鲜红交织,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绝望之花。她脸色苍白得透明,长长的睫毛覆盖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