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薪火护道(1 / 2)

血魂丝撕裂空气的尖啸声还凝在耳畔,五道凝聚了金丹级怨毒与死亡法则的暗红丝线,已如跗骨之蛆缠向林陌的灵魂与混沌钟碎片的联系。冰冷的侵蚀感尚未真正触及神魂,林陌的灵识已提前感知到那足以冻结思维、污秽本源的恐怖寒意。死亡,从未如此清晰而迫近。

“滚开!坏东西!不许碰我的东西!!!” 混沌钟器灵尖利的童音带着被冒犯的狂怒,在林陌识海炸响,碎片爆发的混沌灰芒死死抵住那无形攫取之力。然而这反抗在绝对的力量层级面前,如同怒涛中的一叶扁舟,仅仅争取到微不足道的刹那喘息。

林陌咬碎钢牙,叠浪法在金丹威压的泥沼中艰难催动,九宫步的“兑位化力”意境被压榨到极致,试图再次挪移。但他知道,血魂丝锁定的是灵魂与法宝联系,空间挪移根本避无可避!

就在那五道催命符般的血魂丝即将穿透混沌灰芒,触及林陌灵魂核心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嗤啦!

一道刺耳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开的裂帛声,毫无征兆地在林陌与血煞长老之间的空地上炸响!

不是法术的光华,不是能量的碰撞,而是纯粹的、蛮横的**空间位移**!

一道枯瘦佝偻的身影,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另一个维度硬生生“塞”进了这片凝固的死亡空间,精准无比地挡在了林陌与那五道血魂丝之间!

来人出现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与衰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得几乎盖过了血煞长老的滔天煞气。那并非力量的衰败,而是生命本源即将彻底燃尽的枯寂!

“韩…韩老?!” 林陌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一股混杂着狂喜、难以置信和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巨锤狠狠砸中他的心脏!

眼前的身影,正是韩老!

但此刻的韩老,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在临渊城破庙里,虽落魄却眼神精亮的阵法师模样?

他形容枯槁到了极致,仿佛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原本就干瘦的身体,此刻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宽大的旧道袍空荡荡地挂在嶙峋的骨架上,随着他急促而艰难的喘息剧烈起伏。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死气沉沉的青黑色,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朽木,布满了蛛网般深紫色的、不断蠕动的血管纹路,那是蚀灵丹毒深入骨髓、侵蚀到生命本源的恐怖征兆!

最刺目的是他的脸。眼窝深陷如同两个黑洞,颧骨高高凸起,蜡黄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骼。嘴唇干裂发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腥甜血气。然而,就在这张如同厉鬼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那不再是浑浊的老眼,而是燃烧着某种超越生命极限的、近乎疯狂的火焰!那火焰中,有对丹毒蚀骨之痛的极致隐忍,有对生命流逝的冰冷漠然,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不惜一切的**决绝**!

他就像一根被点燃到尽头、即将彻底化为灰烬的蜡烛,却在这最后一刻,爆发出足以灼伤太阳的刺目光芒!

“老——狗——!”

韩老的身影刚刚凝实,一声嘶哑到仿佛砂纸摩擦枯骨、却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咆哮,便已从他干裂的喉咙深处炸裂而出!声浪不高,却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意志,竟硬生生将血煞长老那金丹级威压撕开了一道缝隙!

“动我弟子,问过老夫否?!”

“弟子”二字,如同滚烫的烙印,狠狠烫在林陌的心上。他从未正式拜师,韩老也从未以师父自居,可在这生死绝境,这声“弟子”,便是韩老用生命划下的道义疆界!是他对林陌毫无保留的认可与守护!

咆哮声中,韩老枯瘦如鸟爪的双手猛地从宽大的袖袍中探出!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透支生命本源的僵硬与迅捷,十指翻飞如电,带起一片残影!三枚造型古朴、材质各异、却都散发着岁月沧桑与磅礴灵压的古老阵盘,被他如同甩出最后的筹码般,狠狠抛向空中!

**小挪移阵盘**——形如一枚残缺的龟甲,通体流淌着温润的玉色光泽,表面天然生成的玄奥纹路此刻被疯狂点亮!

**迷天幻阵阵盘**——却是一块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兽骨,表面布满无数细密的孔洞,此刻孔洞中喷薄出浓郁到化不开的七彩迷雾!

**固灵锁元阵阵盘**——则是一面布满铜锈的青铜古镜,镜面黯淡无光,背面刻满密密麻麻的蝌蚪符文,此刻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阵启!乾坤逆乱,幻灭由心,灵元永锢!”

韩老嘶声厉喝,每一个字都仿佛榨取着他最后的心血!他枯槁的身躯猛地挺直,一股无形的、源自灵魂深处阵道本源的力量轰然爆发,如同最后的薪火,不顾一切地注入那三枚悬浮的古阵盘!

嗡!嗡!嗡!

三道截然不同、却又相互勾连的磅礴阵力,如同沉睡了万载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瞬间笼罩了整个山洞废墟!

第一道,空间扭曲!

小挪移阵盘玉光大盛!龟甲纹路疯狂流转,林陌与韩老身周的空间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荡漾起剧烈的、肉眼可见的涟漪!那五道原本已经触及林陌灵魂边缘、带着森寒侵蚀之力的血魂丝,在这突如其来的空间扭曲下,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轨迹瞬间变得飘忽不定,速度骤降!仿佛咫尺之间,已隔天涯!

第二道,幻象丛生!

迷天幻阵阵盘喷出的七彩迷雾瞬间膨胀,弥漫四方!雾气之中,光怪陆离的景象疯狂涌现:血煞长老眼前,不再是山洞废墟,而是青石村熊熊燃烧的烈火,是那些被他亲手屠戮的村民扭曲痛苦的面孔,是林陌母亲焦黑的手镯在火焰中坠落!甚至是他自己当年冲击金丹失败、道基受损的惨烈景象!无数被他炼入万魂幡的生魂发出凄厉的哀嚎,化作无数惨白的手臂,从虚空中伸出,抓向他的身体和灵魂!这些幻象并非单纯的精神冲击,而是阵盘引动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与业障,直指道心!

第三道,灵元禁锢!

固灵锁元阵盘上的青铜古镜骤然翻转!黯淡的镜面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镜背的蝌蚪符文脱离镜体,化作一条条流淌着金色液体的锁链虚影,无视空间距离,瞬间缠绕向血煞长老那具缝合的躯体!这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体内流转的灵力、煞气,甚至是他夺舍后尚未稳固的神魂本源!如同无形的枷锁,强行压制、禁锢、迟滞他一切力量的运转!他那金丹级的神魂威压,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滞!

三阵齐发,光华爆闪,空间扭曲,幻象丛生,灵元禁锢!

血煞长老那必杀的血魂丝被强行迟滞、偏转!他那燃烧着惨绿鬼火的独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惊愕与暴怒!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由空间、幻境、禁锢三重法则交织而成的泥潭!一个油尽灯枯、丹毒缠身的蝼蚁,竟能瞬间爆发出如此匪夷所思的阵道伟力?!

“老东西!你找死!” 血煞长老的咆哮带着被蝼蚁冒犯的极致狂怒,缝合身躯上的黑色肉疤剧烈蠕动,一股更加恐怖的、混杂着九幽气息的煞气轰然爆发,试图强行冲开三重阵法的束缚!金光锁链剧烈震颤,七彩幻象明灭不定,空间涟漪剧烈波动!三枚古阵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韩老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哇地喷出一大口粘稠发黑、散发着刺鼻腥臭的血液!那是被丹毒彻底侵蚀的心头精血!他的脸色瞬间由青黑转为一种死寂的灰白,生命之火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就在这生死须臾的刹那!

韩老猛地扭过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双燃烧着最后火焰的眸子,穿透了混乱的阵法光华,穿透了弥漫的烟尘与煞气,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林陌的脸上。

没有长篇大论的嘱托,没有生离死别的悲戚。

只有一眼。

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太多:有对林陌根骨凡劣却坚韧不屈的欣慰,有对未能亲眼见他踏上真正大道的遗憾,有对青石村血仇未报的执念,有对玄天圣地那未知漩涡的深深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超越了生死、超越了师徒名分的、纯粹而炽烈的**守护**!

以及,一种不容置疑、不容违逆的**决绝**!

“走——!”

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林陌灵魂深处!嘶哑,破碎,却蕴含着韩老毕生修为、阵道感悟以及最后生命精元凝聚而成的无上意志!如同洪钟大吕,瞬间震散了笼罩林陌神魂的死亡阴霾和凝固的恐惧!

“去升仙大会…活下去…证道——!!!”

“证道”二字,如同最后的烙印,带着韩老灵魂燃烧的灼热温度,狠狠烙在林陌的道心之上!那是他韩老,一个落魄阵师,一个丹毒缠身的将死之人,对弟子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期许——活下去,走出你自己的道!证明凡骨亦可踏天!

话音未落!

韩老枯槁的身躯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那不是灵力的光辉,而是生命本源、阵道本源与那深入骨髓的蚀灵丹毒,三者被一种秘法强行点燃、融合、升华后爆发出的终极光华!

“以吾残躯,化阵锁幽冥!老狗,随老夫…同赴黄泉吧!”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

韩老的身体,连同那三枚光华黯淡却依旧悬浮的古阵盘,在这一刻轰然爆开!

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只有无尽的光!

璀璨夺目、却又带着剧毒腐蚀性的青黑色阵纹,如同活过来的太古神链,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疯狂交织、缠绕!这些阵纹,一部分源自韩老毕生参悟的阵道本源,纯粹、浩瀚、带着天地至理的金色符文流淌其中;另一部分,则是那蚀骨腐心的蚀灵丹毒,化作粘稠、污秽、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深紫与墨绿!此刻,这两种截然相反、本该互相湮灭的力量,却在韩老燃烧生命的意志强行糅合下,形成了一种诡异而恐怖的平衡,化作一条条粗壮无比、闪烁着金、紫、绿三色流光的巨大锁链!

锁链之上,无数细小的符文如同星辰般明灭,那是阵道的禁锢之力;锁链表面,蒸腾着丝丝缕缕的青黑色毒雾,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这条由生命、阵道、剧毒三者熔铸而成的“绝灵锁元毒煞链”,甫一出现,便带着韩老最后的意志与滔天的恨意,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如同捕食的巨蟒,瞬间缠绕上了血煞长老那具缝合的躯体!

铿!铿!铿!铿!

密集如暴雨打芭蕉的金铁交鸣之声疯狂炸响!

锁链并非实体,却比神金更坚韧!它直接缠绕在血煞长老的灵力核心、煞气源泉、神魂本源之上!那源自九幽的恐怖煞气,在接触到锁链的瞬间,竟被那剧毒的深紫与墨绿疯狂侵蚀、中和,发出刺耳的腐蚀声!他体内刚刚被固灵锁元阵压制的灵力,更是被彻底锁死、凝固!那燃烧着惨绿鬼火的独眼,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恐惧!

“啊——!蝼蚁!你竟敢…这是什么鬼东西?!给我开!” 血煞长老发出惊怒到极致的咆哮,缝合躯体疯狂扭动,试图挣断这诡异的锁链。他周身爆发出更恐怖的九幽煞气,如同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冲击着三色锁链。

锁链剧烈震荡,光华明灭,其上流转的金色阵道符文不断破碎,深紫墨绿的毒雾也被大片大片地蒸发。韩老毕竟已是油尽灯枯,这燃烧一切所化的终极锁链,也无法真正长久禁锢一位曾经的金丹修士,哪怕对方只是残魂夺舍、境界跌落!

但这拼尽一切的禁锢,为林陌争取到了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生机!

“师…父——!!!”

林陌目眦欲裂,血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滚而下!那一声“师父”,冲破了喉咙的哽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滔天的悲愤!他看到了韩老身体爆开前最后回望的那一眼,看到了那锁链上流淌的阵道符文与蚀灵毒光,那是韩老用生命和灵魂为他铺就的逃生之路!

理智在疯狂咆哮:走!立刻走!师父用命换来的机会,绝不能辜负!

情感却在疯狂撕扯:不!冲上去!和这老狗拼了!哪怕粉身碎骨!

就在这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中,怀中那枚韩老遗留的、记录着《九宫步》毕生心得的淡青色玉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一股浩瀚、精纯、带着韩老独特精神烙印的阵道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冲入林陌的识海!

并非具体的功法传承,而是一种意境,一种精神!

是韩老在临死前,将自己对“阵道即天道”、“以身为阵”、“九宫挪移”等核心阵道理念的最后感悟,以及对林陌独创“叠浪炼气法”的无限期许,连同那一声“证道”的嘶吼,尽数灌注进了这枚贴身收藏的玉简之中!

这意念,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瞬间驱散了林陌心中的迷茫与撕裂般的痛苦!

“证道!”

“活下去!”

韩老最后的嘱托,如同烙印般在灵魂中燃烧。

“啊——!!!”

林陌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啸,所有的悲痛、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最纯粹的求生意志与力量!他不再有丝毫犹豫!

叠浪炼气法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运转!气海之中,混沌冰焰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滔天悲愤与决绝意志,核心那点深邃的冰蓝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芒,边缘跳跃的灰色电芒噼啪作响,瞬间席卷全身!

脚下九宫图影疯狂闪烁!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方位挪移,而是将坤位(地)的沉凝厚重、巽位(风)的缥缈无痕、震位(雷)的狂暴爆发、乾位(天)的破虚极速,甚至艮位(山)的不动如山、兑位(泽)的卸力化劲…所有领悟到的九宫方位意境,在韩老玉简传递的最后阵道感悟引导下,强行融合!

**九宫轮转·万象挪移!**

林陌的身影,在锁链缠绕血煞长老、空间涟漪尚未平复、七彩幻雾弥漫的混乱战场中,骤然变得模糊不清!他不再是直线奔逃,而是踏着玄奥莫测的轨迹,每一步落下,脚下都有一圈微小的九宫阵纹一闪而逝,身体仿佛在无数个微小的空间节点中高频闪烁、折射!

嗖!嗖!嗖!

他的身影在狭窄的废墟空间中拉出数十道真假难辨的残影,如同鬼魅穿行于生死的缝隙!韩老自爆产生的恐怖冲击波,混合着血煞长老挣扎时逸散的九幽煞气,此刻竟成了他借力加速的“风”!

轰隆!!!

就在林陌身影即将冲出爆炸核心区域的瞬间,身后传来血煞长老挣脱束缚的、如同九幽魔神咆哮的怒吼!一股更加恐怖的毁灭性能量冲击波,夹杂着断裂的三色锁链碎片和剧毒青黑雾气,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小杂种!你跑不了!”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林陌甚至能感受到背后那撕裂空间的爪风!

生死一线!

“离位(火)·焚空!坤位(地)·聚渊!叠浪——爆!”

林陌眼中狠色一闪,竟不回头!他将混沌冰焰中离火的焚灭之力与坤地的厚重承载之力,通过叠浪法强行叠加压缩于后背!同时,将刚刚吸入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爆炸冲击余波,以叠浪之势猛地向后推出!

轰!

后背衣衫瞬间化为飞灰!皮肤上亮起赤金与土黄交织的光盾!光盾与席卷而来的毁灭冲击狠狠撞在一起!

咔嚓!

光盾仅仅支撑了一瞬便轰然破碎!林陌如遭万钧重锤轰击,后背血肉模糊,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但就是这光盾破碎的刹那阻挡,以及他自身叠浪法推出的反向冲击,形成了一股微弱的反作用力,加上前方爆炸冲击波的推动——

噗!

林陌的身体,如同被巨弩射出的箭矢,借着这双重力量的叠加,速度陡然再增数倍!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血色流光,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狠狠撞破了山洞废墟边缘崩塌的岩壁,没入了外面阴沉死寂的山林之中!

“吼——!!!”

身后,是血煞长老挣脱了大部分锁链束缚后,发出的震天动地的、充满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咆哮!以及锁链最后崩断时,韩老残存阵道意志彻底消散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