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代价与伏笔(2 / 2)

这个动作极其艰难且危险。他必须用尽全身力气稳住林陌的手臂和自己的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匕首的侧面去压、去推、去试图将刺出的骨茬压回皮肉之下,至少不能暴露在外继续失血和感染。

冰冷的金属触碰到断裂的骨头。即使林陌处于深度昏迷,身体依旧本能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痛苦呻吟。

韩老死死咬住刀柄,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混合着雨水流下。他小心翼翼地发力,一点一点地推动着骨茬。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林陌无意识的痛苦颤抖。断骨复位的过程漫长而痛苦,韩老如同在进行一场精疲力竭的战斗。终于,在耗费了巨大的心力后,那截刺出的臂骨被勉强推回了皮肉之下,虽然位置不可能完全复原,但至少不再暴露。

他吐出匕首,大口喘着气,几乎虚脱。然后,他拿起准备好的布条,开始笨拙地为林陌包扎左臂的伤口。动作极其缓慢,手指因为脱力和寒冷而颤抖,布条也打得歪歪扭扭,但至少起到了压迫止血和固定断骨的作用。

接着是胸口。凹陷的胸骨他无能为力,只能尽量用布条缠绕固定,减少移动带来的二次伤害。至于右臂手腕的肿胀和内腑的重创、经脉的寸断、灵魂的反噬…他此刻完全束手无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止住体表还在渗血的伤口。

做完这些简陋到极点的处理,韩老已经累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瘫坐在冰冷的泥水里,靠着林陌的身体,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和血腥味。蚀灵丹毒如同跗骨之蛆,在强行催动灵力和精神后,反噬得更加凶猛,黑气在他脸上弥漫,断臂处的伤口更是传来阵阵钻心的麻痒和剧痛。

他强撑着,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刀疤刘的尸体躺在不远处,死状凄惨。矮壮汉子扔下的鬼头刀插在泥里。还有散落的弩箭、破碎的阵盘残片、滚落的龟甲碎片…这些都是隐患,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必须清理!

韩老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再次挣扎着爬向刀疤刘的尸体。他用那把劣质匕首,费力地割开刀疤刘的衣物,将他身上所有可能暴露身份或藏有追踪印记的物品——一块刻着滴血骷髅的腰牌、几块沾染了血煞气息的下品灵石、一个材质普通的储物袋(里面空空如也,显然值钱货都被刀疤刘随身带着,在灵力反噬中毁掉了)——全部搜刮出来。然后,他抓起鬼头刀,用尽最后力气,在泥泞的地面上刨出一个浅坑,将刀疤刘的尸体连同那些杂物一起推了进去,再用泥浆和断枝落叶草草掩盖。虽然简陋,但在暴雨冲刷下,应该能暂时掩盖血腥气和痕迹。

接着,他如法炮制,将散落的弩箭、破碎的阵盘残片、自己用过的那块石头,甚至林陌那把劣质匕首,都收集起来,分散着扔进更远处的灌木丛或泥潭深处。

做完这一切,韩老感觉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瘫倒在林陌身边,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带走残存的热量。他看着林陌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样子,又摸了摸自己怀里那枚依旧散发着微弱温润绿光的凝露果核。

不能停在这里…追兵随时可能回来…或者引来妖兽…

他枯槁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挣扎着跪坐起来。然后,他俯下身,将自己相对完好的左肩,艰难地抵在林陌的腋下,仅存的左手死死抓住林陌破烂衣襟的后领。

“小子…咳…起来…该…走了…”他嘶哑地低吼着,如同负伤的野兽在咆哮。他调动起丹田气海里最后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土属性灵力,灌注到自己的左臂和腰腿!

起——!

韩老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脖子和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枯槁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回光返照般的力量!他硬生生地将昏迷不醒、比自己还要沉重的林陌,从冰冷的泥坑里拖了起来!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甩、一扛!

噗通!

林陌沉重的身体,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重重地压在了韩老佝偻的左肩上!韩老身体剧烈一晃,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倒!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林陌的头颅无力地垂落在他干瘦的颈窝,冰冷的呼吸喷在他同样冰冷的皮肤上。

这姿势极其别扭且耗费体力,几乎将韩老压垮。但他没有选择。他断了一臂,无法背负,只能这样用肩膀硬扛!

韩老喘着粗气,浑浊的目光扫视着周围被暴雨冲刷得一片狼藉的泥泞山林,寻找着相对好走、能够遮蔽行踪的方向。他看到了不远处一片更加茂密、藤蔓纠结、地势略高的斜坡丛林。

“走…”他嘶哑地吐出一个字,如同给自己下达最后的命令。然后,他迈开了脚步。

第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身体剧烈摇晃,几乎栽倒。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在泥泞中留下深深的血色脚印,又被紧随而至的雨水迅速冲淡。林陌的重量压得他左肩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断臂处的伤口在摩擦中再次崩裂,黑血混着雨水流下。蚀灵丹毒的剧痛如同毒蛇噬咬,疯狂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冰冷的雨水灌入他的口鼻,模糊着他的视线。

他佝偻着腰,如同背负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在瓢泼大雨中,一步一踉跄,一步一血印,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朝着那片更深的、黑暗的丛林挪去。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边缘,却又硬生生地从死亡手中抢回一寸生机。那苍老而残破的身影,在漫天雨幕中,勾勒出一幅悲壮到令人窒息的剪影。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而粘稠,如同深海之下的淤泥,将林陌的意识紧紧包裹、拖拽、下沉。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灵魂被撕裂、被碾磨、被无数冰冷贪婪的触手撕扯啃噬的极致痛苦。这痛苦并非来自肉体——他的肉体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存在——而是源自意识的最深处,仿佛整个“自我”都在被某种冰冷、古老、充满毁灭欲望的存在一点点吞噬、消化。

是铜铃!是那枚残破的铜铃!它正在贪婪地吮吸着自己残存的生命力和灵魂本源,作为强行催动那禁忌之力的代价!

林陌的意识在这无边的痛苦和黑暗中疯狂挣扎、咆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如同困在琥珀里的飞虫。无数的记忆碎片在黑暗的旋涡中翻涌、闪现,如同走马灯般不受控制地飞速播放。

青石村宁静的炊烟,娘亲苏慧温柔的笑脸,小渔清脆如银铃般的歌声…血色!冲天而起的火光!玄煞狰狞扭曲的面孔!娘亲坠落时绝望的眼神!老道燃烧残魂化作的璀璨流星!遍地的尸骸!韩老枯槁蜡黄的脸和那疯狂决绝的眼神!刀疤刘惊愕恐惧的双眼和那把没入他体内的黝黑匕首!失控的血色能量风暴将自己狠狠撕碎…

痛苦!仇恨!绝望!愤怒!守护的执念!求生的渴望!…无数极端的情感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这黑暗的意识空间中疯狂碰撞、爆炸!

“不…不要…”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意识碎片中响起,是小渔!她在火光中哭泣,在血泊中向他伸出手…

“哥…救我…”

“小渔!”林陌的意识在黑暗中发出无声的呐喊,朝着那点微弱的呼唤拼命挣扎。这呼唤如同黑暗深渊里唯一的光点,微弱却执着,牵引着他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

就在他意识拼命靠近那点微光时,周围的黑暗突然剧烈地扭曲、变幻!

无边的血色如同幕布般拉开!他发现自己再次置身于青石村!但这一次,不是被屠杀时的景象。

他看到自己,还是那个懵懂的放牛娃,无忧无虑。他看到娘亲苏慧在溪边浣衣,阳光洒在她温婉的侧脸上。他看到小渔追着蝴蝶在草地上奔跑,笑声如同清泉。他看到老道躺在村口老槐树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手里拿着个酒葫芦。

宁静,祥和,美好得如同一个易碎的梦。

然而,画面陡然一转!阳光变得惨白!娘亲浣衣的溪水瞬间化作粘稠的血浆!草地上奔跑的小渔脚下突然裂开无底的深渊!老槐树下的老道身体如同沙雕般风化消散!

“不——!”林陌的意识发出绝望的嘶吼。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他看到了韩老!看到他枯槁的身体在泥泞中爬行,用石头砸碎了刀疤刘的头颅!看到他挣扎着扛起自己重伤的身体,在暴雨中一步一踉跄地前行,每一步都留下混着黑血的脚印!看到他最终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泥水里,枯槁的脸被泥浆覆盖,仅存的眼睛望着天空,充满了不甘和…一丝解脱?而自己,就倒在他身边,胸口不再起伏,彻底失去了生机…

“不!韩老!起来!!”林陌的意识疯狂地冲击着这绝望的画面。

突然!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记忆碎片、所有的绝望景象,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搅碎、压缩!

无边的黑暗再次降临,但这一次,黑暗中亮起了一点冰冷、孤寂、永恒不变的银色光芒!

那光芒来自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和古老的巨大宫殿!它悬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中,通体由某种冰冷的银色金属铸就,表面布满了无数玄奥、繁复、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巨大纹路!宫殿的形态难以名状,它似乎在不断地扭曲、变幻,时而如同倒悬的山岳,时而如同伸展的巨兽骨骼,时而又如同某种精密到极致的几何体!一股苍茫、浩瀚、冰冷、仿佛凌驾于时空长河之上的无上威压,从那宫殿虚影中弥漫开来,瞬间镇压了林陌意识中所有的混乱和痛苦!

林陌的意识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他“看”向那银色宫殿虚影的核心位置——那里,本该是某种存在的基座或核心,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恐怖裂痕!其中最大的一道裂痕,几乎将整个核心斜着劈开!透过那些裂痕,只能看到一片吞噬一切的、纯粹的黑暗虚无!

就在林陌的意识被这宏伟而破碎的宫殿虚影所震慑时,一个极其微弱、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非人质感的声音,如同直接在灵魂最深处响起,带着一种源自亘古的饥饿和贪婪:

“饿…”

“碎片…”

“找…”

这声音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林陌残存的意识!他猛地“看”向那宫殿核心最大的一道裂痕深处!在那纯粹的黑暗虚无中,似乎有两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紫色光芒,如同沉睡的眼眸,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冰冷、霸道、带着湮灭万物意志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第一次投来注视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林陌的意识!

“啊——!”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巨大恐惧和冰冷冲击,让林陌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尖叫,瞬间被弹出了那片黑暗空间!

冰冷!刺骨的冰冷!

还有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陌的意识如同从万丈高空被狠狠砸回躯壳,瞬间被无边的剧痛淹没!身体仿佛被无数巨石碾过,每一寸骨头、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地尖叫!胸口如同压着一座大山,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带来肺腑撕裂般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

“呃…咳…咳咳咳…”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呛咳起来,每一次咳嗽都震得全身碎裂的骨头剧痛无比,口中涌出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液体(血沫)。

沉重的压迫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林陌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被一片模糊的、晃动的黑暗占据,只有微弱的、摇曳的昏暗光影在边缘晃动。过了好几息,视线才勉强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枯槁蜡黄、布满深深皱纹和污秽泥浆的脸庞。是韩老!他此刻正靠坐在自己身边,仅存的左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嗬嗬”声,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浑浊的眼睛半睁半闭,眼神涣散无光,脸上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嘴角还残留着未干涸的黑色血渍。他整个人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而自己,正侧身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头枕着韩老那条枯槁的大腿。刚才那沉重的压迫感,正是韩老为了让自己躺得稍微舒适一点,用身体作为支撑。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极其狭窄、阴暗、潮湿的空间。头顶是嶙峋的、不断滴落冰冷水珠的黑色岩石,两侧是湿滑长满苔藓的石壁。空间很小,勉强能容纳两人蜷缩。唯一的“门”是一个低矮的、被茂密藤蔓和湿漉漉的灌木丛半掩着的洞口,外面依旧传来哗啦啦的雨声,但比之前小了很多。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苔藓腐烂的气息、血腥味,以及韩老身上那股特有的、带着丹毒腥气的衰败气味。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极其隐蔽的狭小石缝,应该是韩老在彻底力竭前找到的临时藏身之所。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暴雨…泥泞…刀疤刘…致命的一刺…灵力反噬…韩老补刀…幻象惊敌…清理战场…然后就是韩老扛着自己,在暴雨中一步一血印地艰难前行…

他还活着!韩老也还活着!虽然都只剩半口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尚未升起,就被无边的剧痛和虚弱彻底淹没。林陌想动一下手指,却感觉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只有无尽的痛苦在叫嚣。他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干涩灼痛,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这微弱的声音,却惊动了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韩老。

韩老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林陌脸上。当看到林陌睁开的眼睛时,他那布满黑气的脸上,肌肉极其微弱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想做出一个表情。

“醒…醒了?”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蚊蚋,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极致的疲惫。

林陌无法说话,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这个微小的动作,又牵扯起全身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别…别动…”韩老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你…伤得太重…骨头…断了好多…内腑…也…”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能…活下来…就是…命硬…”

他停顿了很久,似乎在积攒力气。浑浊的目光扫过林陌被简陋布条包扎得歪歪扭扭的左臂和胸口。

“老夫…尽力了…条件…太差…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黑色的血沫再次从嘴角溢出。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声音更加微弱:“此地…暂时…安全…先…熬着…”

林陌看着他枯槁衰败、生机几乎断绝的样子,又想起昏迷前那惊鸿一瞥的宏伟银色宫殿虚影和那冰冷的“饿…碎片…”的低语,心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是这老家伙把自己从鬼门关拖了回来,用他最后一点残命。

他想问小渔的魂魄,想问那铜铃的异变,想问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凝视。

韩老似乎看懂了他眼中的询问,尤其是当他目光下意识扫过自己胸前时(凝露果核的位置)。

韩老极其缓慢、颤抖地抬起枯槁的左手,艰难地探入自己破烂道袍的内襟。摸索了好一会儿,他才颤巍巍地掏出了那枚凝露果核。

温润的、微弱的绿光,在阴暗潮湿的石缝中亮起,如同黑暗里不灭的星辰。果核表面依旧光洁,那点象征着小渔魂魄的纯净绿光,虽然微弱,却依旧稳定地闪烁着。

看到这点绿光,林陌那被剧痛和绝望充斥的眼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小渔!还在!希望还在!

韩老小心翼翼地将果核放在林陌那只尚能微微动弹的右手旁边,让他冰冷的指尖能触碰到那温润的绿光。

“她…没事…”韩老嘶哑地说,声音低不可闻,“暂时…没事…”

做完这个动作,韩老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他枯槁的头颅无力地靠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眼睛缓缓闭上,胸膛的起伏变得更加微弱,只剩下如同游丝般的喘息。他彻底陷入了半昏迷的衰竭状态。

石缝里只剩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水滴从岩顶滴落的嗒嗒声,以及两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痛苦喘息。

林陌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枚温润的果核,感受着那微弱却执着的生命气息,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对抗无边痛苦和绝望的力量。冰冷的身体似乎因为这微弱的光芒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石缝外那被藤蔓和灌木遮蔽的、灰暗的雨幕。天光似乎比之前亮了一些,但依旧阴沉。

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不灭的火种,支撑着他破碎的意识和残破的躯体。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闭上沉重的眼皮,将所有残存的力量,都用于对抗那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的剧痛,以及灵魂深处那枚铜铃持续不断的、贪婪的吮吸。

黑暗中,那“饿…碎片…”的冰冷低语,似乎又隐隐约约地回荡在意识深处,如同跗骨之蛆。

代价已经付出,而伏笔,才刚刚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