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出现的可疑身影,像一根点燃的引线,烧灼着慕容文远的神经。疍家海盗的威胁,已从远海的传闻变成了近在咫尺的獠牙。他深知,常规的商队护卫在那些亡命之徒面前,恐怕不堪一击。
夜幕降临,苏清婉的书房再次成为风暴眼中的指挥所。烛火摇曳,映照着三人凝重的面孔:文远、清婉,以及被紧急唤来的玲珑。
“消息可靠吗?”清婉听完文远的叙述,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这是她极度思考时的习惯。
“八九不离十。”文远沉声道,“那些人形容猥琐,口音与闽海一带的疍民吻合,且行动鬼祟,绝非善类。赵元丰暗桩刚被拔除,他们便现身,时机太过巧合。”
苏玲珑此刻也收起了平日的嬉笑,俏脸含霜:“我这边也刚收到风,有几个平日里在码头厮混、专干些偷鸡摸狗勾当的闲汉,最近突然阔绰起来,酒馆赌场挥霍无度,据说……是接了一桩‘大买卖’。”她看向文远和清婉,“看来,他们是疍家贼在岸上的眼线,负责摸清我们船队的底细和启航时辰。”
内忧虽暂除,外患却已兵临城下。敌暗我明,船队一旦出海,便成了茫茫大海上待宰的羔羊。
“船队绝不能按原计划启航。”清婉斩钉截铁,“但延期太久,易卜拉欣那边无法交代,也会严重影响我们今年的收益和信誉。”
“启航日期不能变。”文远语出惊人。在清婉和玲珑诧异的目光中,他继续道,“但我们启航的,可以不是真正的货船。”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清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不错!”文远走到墙边的海图前,手指点向明州港外一片较为偏僻的海域,“我们大张旗鼓,宣称船队将按原定日期,走传统的南下航道。同时,秘密准备一支精干的小型船队,装载部分紧要货物,由我亲自押运,趁夜色从这条隐蔽的支流出发,绕开主航道,迂回前往与易卜拉欣约定的汇合点。”
“你亲自去?”清婉眉头紧蹙,“太危险了!海上风浪莫测,更有海盗环伺……”
“正因为危险,我才必须去。”文远目光坚定,“这条新航线需要熟悉海况的人引领,临机决断更需要有人坐镇。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他顿了顿,看向清婉,“况且,只有我亲自去,才能最大限度取得易卜拉欣的信任,确保后续合作。”
苏玲珑眼中闪过异彩,插话道:“姐夫此计虽险,但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那支明面上的船队,我们可以虚张声势,甚至故意泄露一些‘重要’情报给那些岸上的眼线,引疍家贼去劫。让他们扑个空,既能保全货物,也能沉重打击赵元丰!”
“玲珑说得对。”文远点头,“这就需要大姐在明面上稳住大局,做出船队正常筹备的假象;而玲珑,你需要动用一切关系,严密监控码头那些闲汉的动向,并为我们秘密船队物色绝对可靠的船工和水手,最好是熟悉那条支流航道的老手。”
清婉沉默了片刻。她知道文远的计划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破局之道,但让这个已然融入苏家血脉、展现出非凡才能的赘婿去冒如此大的风险,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担忧,有倚重,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样牵挂。
最终,理性战胜了情感。她深吸一口气,决断道:“好!就依此计。明面上的船队,我来安排。文远,秘密船队的人手、船只、货物伪装,由你全权负责。玲珑,情报和后勤联络,交给你。”她目光扫过两人,带着家主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关系苏家存亡,必须万分谨慎,绝不可再出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