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紫月感觉自己像是刚被拆散了重组。
那阵撕裂般的剧痛虽然如潮水般退去,但残留的酸胀和无处不在的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坠着她每一寸小小的骨头缝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尚未完全适应的新筋骨,带来一种奇异的、带着点麻痒的钝痛。她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小鱼,只能张着小嘴,发出断断续续、带着委屈后遗症的抽噎。
“呜…嗝…呜……”
这该死的根骨提升!冷紫月在心里泪流满面。奖励是好,可这过程也太粗暴了!她感觉自己现在脆弱得连一根羽毛落下来都能把她压扁。
“哦哦,月儿乖,月儿不哭,爹爹在呢。”冷锋低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响在耳边。冷紫月感觉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换到了一个更宽阔、更熟悉的怀抱里。是父亲冷锋。他的动作比爷爷冷擎苍还要僵硬几分,双臂肌肉紧绷着,仿佛捧着的不是女儿,而是一尊随时会碎裂的琉璃娃娃,但那份笨拙里透出的珍视却沉甸甸的。
“锋哥,轻点,轻点,别太用力。”林婉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心疼和焦急,就在旁边。她能感觉到母亲温热的手指正极其轻柔地拂过她的额头、脸颊,试探着温度,又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襁褓。“不烫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哭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不是我……”冷擎苍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自责,在稍远处响起。这位元婴老祖显然被小孙女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威严的脸上罕见地浮现一丝困惑,“刚才抱的姿势不对?”
“父亲,不关您的事。”冷清霜清冷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婴儿啼哭本是常事,或许是饿了,或许是刚才突然受了点惊吓。”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冷紫月依旧泛红的小脸和微微抽动的身体上扫过,尤其是在她的手臂和脊背处多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能穿透襁褓,看到冷紫月体内尚未完全平息的、因根骨改造而紊乱的微弱能量流。
冷紫月心头一紧,赶紧闭上眼睛,努力放松身体,只发出更加委屈可怜的呜咽声。这位姑姑太敏锐了!她必须伪装得更像一点。
【新手支线任务:‘被5位不同长辈抱抱’已完成。亲和力+1效果已生效。】
【当前触发隐藏支线任务:‘成功让家主爷爷笑出声’。任务状态:未完成。】
【任务奖励:微幅提升根骨。】
系统的提示光幕在意识中无情地刷过,尤其是那个“未完成”状态和“微幅提升根骨”的奖励字样,像针一样扎在冷紫月心上。
刚才那声短促的笑……不算?!冷紫月内心的小人儿在咆哮。她都痛成那样了,居然不算完成?!这破系统判定也太苛刻了吧!
巨大的挫败感和身体的极度不适交织在一起,让她悲从中来,抽噎声陡然又拔高了几分,小脸憋得通红。
“哦哦哦,不哭了不哭了,月儿乖,娘亲在这里,不怕不怕……”林婉柔的心都要碎了,赶紧从冷锋怀里接过女儿,紧紧贴在自己胸口,轻轻摇晃着,哼起了不成调的温柔摇篮曲。熟悉的温暖和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馨香包裹而来,奇异地抚平了冷紫月一部分的委屈和烦躁。身体的酸胀感似乎也在母亲温柔的安抚和缓慢注入她体内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的灵力滋养下,开始一点点缓解。
冷紫月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温暖和能量,抽噎声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小猫似的哼哼唧唧。她累极了,身体的改造消耗巨大,精神也饱受惊吓和剧痛的蹂躏,在母亲温柔的低语和摇晃中,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合上,陷入了昏沉的、带着修复性质的睡眠。
***
当冷紫月再次恢复意识时,身体的剧痛和酸胀感已经消退了大半,只剩下一种运动过度后的轻微疲惫感。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泡在一池温水中,暖洋洋的,舒服得让她想叹气。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能感觉到身体内部似乎……通畅了许多?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感取代了之前的滞涩沉重。
是根骨提升的效果!虽然过程惨烈,但结果似乎还不错?
【隐藏支线任务:‘成功让家主爷爷笑出声’。任务状态:未完成。】
光幕再次无情地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
冷紫月:“……” 刚升起的那点小雀跃瞬间被浇灭。好吧,革命尚未成功,卖萌仍需努力。
她睁开眼,发现光线柔和了许多。自己正躺在铺着厚厚软垫的婴儿摇篮里,摇篮被放在一张宽大的拔步床边。母亲林婉柔靠在床边闭目养神,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平稳。父亲冷锋则坐在稍远处的椅子上,背脊挺直,如同一尊守护的石像,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摇篮这边。
冷紫月试着动了动小胳膊小腿。咦?似乎比之前更灵活了一点?控制力也强了那么一丝丝?她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抬起一只小手,虽然还有些颤抖,但动作确实比刚出生时要顺畅不少。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亲和力+1的效果似乎也在潜移默化地发挥着作用,她能感觉到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对她极其友好的、放松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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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由远及近。
“……大哥,二弟,你们小点声!月儿和婉柔在休息呢!”是姑姑冷清霜刻意压低却依旧清冷的声音。
“知道知道!我这不是着急嘛!”一个中气十足、带着点粗犷的男声响起,虽然压低了,但嗓门天生洪亮,“听说小丫头醒了?快让我看看!我这当大伯的还没好好抱过呢!”
“就是就是,还有我这二伯!”另一个声音沉稳些,但也透着急切。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几颗脑袋探了进来。为首的是冷清霜,她身后跟着两个中年男子。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浓眉大眼,穿着深棕色绣有金钱纹的锦袍,正是大伯冷厉,主管家族产业。另一个身材稍瘦,但同样精悍,穿着便于行动的墨绿色劲装,眼神锐利,是二伯冷肃,主管家族护卫。两人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好奇。
林婉柔被声音惊醒,看到来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大哥,二哥,你们来了。”
“弟妹辛苦!”冷厉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摇篮里的冷紫月,咧开嘴笑道,“快让我看看我们冷家的小福星!”他几步就跨到摇篮边,动作带着风。
摇篮里的冷紫月瞬间感到一股压迫感。这位大伯气场太强了!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黑葡萄似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大哥!你轻点!别吓着孩子!”冷肃也跟了进来,比冷厉沉稳些,但看向冷紫月的眼神同样热切。
冷厉嘿嘿一笑,搓了搓蒲扇般的大手,似乎想伸手去抱,又有点犹豫,转头看向林婉柔:“弟妹,我能抱抱不?我保证轻轻的!”
林婉柔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大哥。”
得到许可,冷厉立刻俯下身,动作带着一种与他粗犷外表不符的小心翼翼。他伸出那双布满薄茧、一看就很有力量的大手,极其轻柔地、像捧起一件易碎的艺术品般,将冷紫月从摇篮里抱了起来。
冷紫月只感觉身体一轻,视野拔高,瞬间被一种混合着阳光、汗水和淡淡烟草(似乎是某种灵植烟草)的浓烈气息包围。冷厉的怀抱非常宽阔厚实,带着一种大地般的安稳感,但他显然缺乏抱婴儿的经验,手臂肌肉紧绷,抱得有点紧,让冷紫月感觉有点被箍住,不太舒服。
“哎哟喂!这小东西,真软乎!真小!”冷厉抱着冷紫月,像是捧着一件稀世奇珍,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和惊奇,声音不自觉地又大了点,“瞧瞧这眼睛,又黑又亮,像黑曜石似的!这小鼻子小嘴,啧啧,跟三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
冷紫月被他洪亮的嗓门震得耳朵嗡嗡响,加上被抱得不太舒服,小嘴一瘪,眼看又要酝酿情绪。
【警告:目标情绪可能向负面发展。亲和力被动效果生效中。】
系统提示一闪而过。
紧接着,冷紫月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亲和力能量似乎被激活了,如同柔和的涟漪悄然荡开。她努力控制着表情,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无辜、最惹人怜爱的表情,小嘴微微张开,发出一个奶声奶气的单音节:“啊……”
这声软糯的“啊”仿佛带着魔力。冷厉那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惊奇和喜爱瞬间被一种近乎手足无措的温柔取代。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甚至带上了点哄劝的调子:“哦哦,大伯声音大了,吓着你了?不怕不怕,大伯小声点。”他笨拙地轻轻摇晃着胳膊,试图安抚。
冷肃也凑了过来,看着冷紫月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努力做出的可爱表情,心都化了。“真乖,真懂事。”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冷紫月的小拳头。
冷紫月顺势张开小拳头,用那软得不可思议的、带着婴儿特有奶香的小手指,轻轻抓住了冷肃伸过来的那根粗糙的食指。
那一瞬间,冷肃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暖流从指尖直冲心脏,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看着那小小的、脆弱又充满生命力的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一种从未有过的、血脉相连的柔软情感瞬间充盈胸腔,让他这个常年刀口舔血的硬汉眼眶都有些发热。
“她…她抓我了!”冷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向冷厉,眼神里充满了炫耀般的惊喜。
冷厉看得眼热:“嘿!这小丫头,还挑人抱是吧?快让二伯抱抱!”说着就想从冷肃手里“抢”人。
“大哥你抱过了,该我了!”冷肃哪里肯让,护着自己的手指,也想去抱冷紫月。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争什么争?吓着孩子!”冷清霜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带着一丝清冷气势,“月儿还小,不能这么争抢。”她伸出手,动作自然地从冷厉僵硬的臂弯里接过冷紫月。
冷紫月再次落入姑姑清冽如竹的怀抱,舒服地松了口气。姑姑抱得最稳,最舒服。
冷厉和冷肃这才讪讪地收回手,但目光依旧黏在冷紫月身上,满是喜爱。冷锋在一旁看着,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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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都看过了,让婉柔和月儿好好休息吧。”冷清霜抱着冷紫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
冷厉和冷肃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产妇和孩子需要静养,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