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府内,绝望的悲鸣如同凝固的冰棱,刺穿空气。
陆沉舟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死死抵着粗糙的床沿,宽阔的脊背因巨大的悲恸而剧烈起伏、颤抖。
他攥着冷紫月那只冰冷僵硬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和温度强行灌注进去,可指尖传来的只有玉石般的死寂。
玄铁重甲上的血污和硝烟味,混合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受伤困兽般的绝望气息,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孙太医和奶娘的哭声压抑而破碎。
冷玄明依旧呆呆地坐着,泪水无声滑落,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唯有白芷。
他如同磐石般立在床尾的阴影里,宽大的斗笠隔绝了所有情感的风暴。
浅灰色的冰眸穿透悲伤的迷雾,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遍又一遍地“阅读”着床榻上那具失去所有生命迹象的躯壳。
【目标:冷紫月。】
【体表温度:
持续下降,趋近环境温度(10.3℃)。】
【肌肉状态:
完全松弛,无任何肌张力反射。】
【呼吸:无。】
【心跳:无。】
【瞳孔:固定散大,无对光反射。】
【生命体征监测:持续静默(>600秒)。】
每一项冰冷的数值,都在他意识深处构建起一个不容置疑的“死亡”模型。
这是生理学意义上的终结,无可辩驳。
然而……
【能量场波动:持续存在。】
【强度:微弱(Lv.0.7),但绝对稳定(波动值<0.01%)。】
【频率:恒定(7.83Hz)。】
【特征:非生物电,非热能辐射,非已知电磁频谱……
比对:无匹配项。】
这该死的、顽固的、违背一切物理和生物法则的“场”!
它像一道无形的锁链,死死缠绕着那具生理死亡的躯壳,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信号!
这信号如同一根尖锐的芒刺,狠狠扎入白芷那由纯粹逻辑和数据构筑的世界观核心!
“不……可能……”一个极其轻微、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音节,几不可闻地从他斗笠下逸出。
这不是哀叹,而是认知被强行撕裂时发出的、冰冷的质疑。
他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内微微痉挛。那并非恐惧,而是某种被强行压抑的、近乎本能的探究欲在疯狂冲撞着理智的闸门。
一个指令在意识深处疯狂闪烁:
【启动深层扫描!
目标:能量场核心!
权限:S级!
代价:暴露风险!】
【警告!
深层扫描需调用“源质探针”!
能量波动将无法隐藏!
被未知存在(陆沉舟/系统?)
察觉风险:87%!】
内置的辅助系统发出冰冷的警报。
风险……暴露……
白芷斗笠下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名为“权衡”的闪烁。
他看向床边崩溃的陆沉舟,那滔天的悲痛和毫不掩饰的杀意是巨大的威胁。
他看向幼帝,那空洞眼神下潜藏的不稳定因素。
他看向这间被绝望笼罩的屋子,以及屋外那个正被八万铁蹄阴影笼罩的危城。
时机……不对。
【指令:中止深层扫描。
维持基础观测模式。
记录能量场所有参数变化。】
白芷冰冷的意识下达了命令。
浅灰色的冰眸深处,那疯狂的数据流缓缓平息,重新回归到绝对理性的冰冷湖面。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收回了即将探出的利爪,选择了蛰伏与观察。
只是那目光,比之前更加专注,更加冰冷,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
“将军……”一个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声音响起,是孙太医。
他跪行几步,老泪纵横,“殿下……殿下仙去了……凤体……需……需尽快安置啊……否则……”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但意思很明白,遗体不能一直暴露在此。
“仙去?”陆沉舟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红光,如同濒死的野兽!
他死死瞪着孙太医,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她没死!殿下不会死!滚!都给本将滚出去!”他如同受伤的雄狮般咆哮,周身狂暴的气息激荡,震得房间内烛火摇曳!
“将军!将军节哀啊!”孙太医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殿下体温已失,脉息全无……老臣……老臣无能……可殿下凤体尊贵,岂能……”
“我说了!她没死!”陆沉舟猛地站起,高大的身躯带着可怕的压迫感,手中长刀嗡鸣作响,杀气几乎凝成实质!“谁敢再言殿下已逝!立斩不赦!”
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冻结了孙太医和奶娘的哭求。
房间内只剩下陆沉舟粗重的喘息和冷玄明压抑的、细微的抽噎。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白芷动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灰袍拂过冰冷的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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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视陆沉舟那择人而噬的目光,斗笠微抬,浅灰色的冰眸平静地迎向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
“将军。”白芷的声音清朗依旧,如同冰泉撞击玉石,不带丝毫波澜,“悲恸,救不了任何人。”
陆沉舟握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爆响。
白芷的目光扫过床上冰冷的“遗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殿下体魄根基已毁于剧毒与酷刑,又受外力重创,生机断绝,此乃天理。然,”
他微微一顿,浅灰色的冰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只有他自己能解读的微光:“殿下身负王朝气运,非常人可比。凤体虽寂,或有异数。强留于此,戾气怨念纠缠,恐伤及幼帝心神,更损殿下身后清名。”
他微微侧身,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色,意有所指:“北境烽烟未息,新王铁骑叩关。将军乃国之柱石,当以社稷为重。为殿下计,为幼帝计,为这满城百姓计……当务之急,是寻一清净极寒之地,妥善安置凤体,暂避尘嚣戾气。待山河平定,再行国葬,方为稳妥。”
一番话,冷静得近乎残酷。
没有安慰,没有共情,只有冰冷的利弊分析和一种带着玄学色彩的“建议”。
他将冷紫月的“遗体”提升到了“王朝气运”和“影响幼帝”的高度,更将陆沉舟的悲痛强行扭转向“社稷责任”。
陆沉舟眼中的疯狂火焰,在白芷那毫无温度的注视和冰冷逻辑的冲击下,剧烈地摇晃着。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
目光在白芷身上、在冷紫月冰冷的脸上、在幼帝空洞的泪眼间反复游移。
山河……百姓……幼帝……
还有……殿下……
白芷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悲痛筑起的壁垒,露出了血淋淋的现实。
他不能倒在这里。
他不能任由悲痛摧毁理智。
殿下用命换来的喘息之机,幼帝惊恐无助的眼神,城外那八万虎视眈眈的铁骑…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无力感和责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狠狠冲刷着他几近崩溃的意志。
他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疯狂血丝依旧,但那股不顾一切的狂暴却如同被强行压入冰层的熔岩,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可怕的冰冷和决绝。
他缓缓松开紧握刀柄的手,那手背上青筋虬结,依旧在微微颤抖。
他不再看任何人,目光重新落回冷紫月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痛苦、挣扎、不甘,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
“去……冰窖。”陆沉舟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砾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和沉重,“找最干净……最冷的一间。”
“将军!”孙太医还想说什么。
“照做!”陆沉舟猛地回头,眼神如同淬毒的冰棱,瞬间让孙太医把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