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虞族的“祖灵木”雕像,取自族地姒水畔那株据说已存活万载、被视为族群精神象征的古木的一截枝干,由族中手艺最精湛的匠人精心雕琢而成,其上凝聚着虞族世代传承的气运与信念。
“挽秋,拂冬。”她轻声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一直安静守在斋外的两名贴身侍女应声而入。挽秋沉稳,拂冬灵秀,皆是虞璎入宫时便带着的心腹。她们见主子神色,便知有要事,立刻垂手恭立。
“虽然不能准备三牲祭品,但灵果、净水、香烛不可少,我要为衡弟行祈福之仪。”虞璎吩咐道,语气平静,却透着难以动摇的坚决。在这深宫之中,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微不足道的祈愿。
“是,娘娘。”挽秋和拂冬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躬身退下,手脚麻利却又悄无声息地去准备。不过片刻,香案上便焕然一新:三碟精心挑选的、蕴含着微弱灵气的时令灵果摆放整齐,色泽鲜亮;一盏清澈剔透、取自凌晨花瓣上凝露的“百花甘露”置于案中;一只造型古拙、纹饰玄奥的青铜螭纹香炉被轻轻放置在祖灵木雕像正前方。
虞璎移至一旁的金盆前,以特制的兰汤净手,每一根手指都仔细揉搓,仿佛要洗去所有尘虑与杂念。
随后,她回到香案前,取过三炷皇室特供、用料极为考究的“龙涎宁神香”,指尖一缕精纯的木系灵力溢出,香头无火自燃,三缕笔直的青烟袅袅升起,散发出更加浓郁醇厚的檀香与宁神气息,迅速在静斋内弥漫开来,令人心魂俱静。
她双手持香,举至眉心的位置,面对那尊沉默而古老的祖灵木雕像,深深俯身,三拜。每一次弯腰,都无比郑重。心中默念的祈愿,清晰而虔诚:“虞氏列祖列宗在上,不肖信女虞璎,于深宫之中,诚心祈告。愿吾弟虞衡,身入琼台秘境,心神澄明如镜,不染尘埃;文思泉涌若河,奔流不息;道途顺遂似舟,乘风破浪。愿其十载寒窗所积才学,尽数施展,不负平生志气,不辱虞族门风。但求平安入场,安然归来,无论成败,皆是历练……”
她没有贪婪地祈求虞衡一定要名列前茅、光宗耀祖,只愿他一切顺利,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平安无事。
对于身处漩涡中心的她而言,“平安”二字,已是最大的奢望。青烟缭绕,盘旋上升,轻柔地萦绕着那尊祖灵木雕像,仿佛真的将这份来自深宫的血脉祈愿,传递向了那遥远姒水之畔,传递向了冥冥之中维系着虞族兴衰的气运祖木。
与此同时,这声宣告大典开启的太古钟鸣,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紫垣宫这座巨大的、充满权谋与算计的湖泊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反应各异。
瑶华宫偏殿,婉仪姬瑶正对着一面巨大的水银镜,由侍女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那一头如云青丝。
镜中映出一张娇艳明媚、眉梢眼角却带着几分天生傲气的容颜。钟声传来,她执着描金眉笔的纤纤玉手微微一顿,黛眉几不可察地蹙起。随即,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与冷嘲。
“哼,聒噪。”她轻嗤一声,语气满是不耐,“寒门泥腿子和三流的破落户,那配与八姓相争,真是有辱斯文,平白搅了本宫的清静。”她出身姬姓,虽然不是大宗之女,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八姓贵女,对于一些身份低微,修为低下的人,向来是嗤之以鼻。
她更关心的是,内侍省传来的消息里,陛下近日是否会驾临后宫,又会优先选择哪位妃嫔的宫殿。这,才是她这等身份之人应该关注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