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璎身着一袭藕荷色暗花软罗宫装常服,青丝仅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松松绾起,未施粉黛,容颜在渐暗的天光下更显清丽脱俗,只是那双惯常沉静的秋水明眸,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她的指尖,一缕精纯的木属性灵力正缓缓从一枚小巧古朴、刻有虞族特有徽记的玉印上收回。
桌面上,那封来自父亲虞明磊、以家族密文书写的信笺,其上的灵纹正随着信息的读取完毕而逐渐黯淡、消散,最终化为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然而,信中所揭露的冰冷事实与父亲的殷切告诫,已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她的脑海。
“甲木阳华……碧波礁……果然是精心布置的陷阱。”她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冰凉的案面上划过,留下浅浅的痕迹。
父亲的分析条理清晰,引经据典,证据链完整,彻底击碎了她心中因极度渴望而残存的那一丝侥幸。
幕后黑手对她修行进度的把握、对她心态的揣摩、以及设局之精巧狠辣,令人思之悚然。
若非父亲执掌部分家族情报,及时抽丝剥茧查证示警,她即便不全信,也难免会为此等“机缘”牵肠挂肚,分散大量精力,甚至在修行压力与旁人可能的推波助澜下,心神失守,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被算计的屈辱,自心底翻涌而上,直冲顶门。仅是一瞬间,这股怒意便被压了下去,虞璎知道在这步步惊心的深宫之中,愤怒与冲动是最大的奢侈品,也是最快将自己推向深渊的催化剂。
她强行运转《造化木皇功》,体内生生不息的灵力流转数个周天,才将这股翻腾的心绪勉强压下,眼神恢复清明。
“是谁?是势大的端贵妃?还是那位看似与世无争的云修容?或是其他因我协理司药局而利益受损的什么人?”她脑海中迅速闪过几张或明艳、或端庄、或谦和的面孔,她们背后都站着盘根错节的势力。
然而,缺乏确凿证据,一切猜测都只是空中楼阁。对方此举,首要在于乱她道心,阻她顺利突破炼罡,若能诱使她冒险离宫,那便是更毒辣的杀招。
然而,认清陷阱,并不意味着困境的解除,反而让她更加直面现实的残酷。
虞父的信,如同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她对“碧波礁幻影”的幻想,却也像擦去迷雾的明镜,让她无比清晰地照见自身所处的瓶颈——她修炼的《造化木皇功》已臻炼煞后期,丹田气海灵力充盈,识海神念凝练,距离那凝聚罡气、沟通天地、引罡煞之气淬炼己身的“炼罡”之境,已然不远。
而“甲木阳华罡气”,其蕴含的至纯至阳的先天生机,与她所修功法属性完美契合,若能得之凝罡,她的道基将远超同阶,潜力倍增,未来上品金丹可期,甚至有一丝成仙之机!宫中秘传藏书有记载,唯有上品金丹才可成仙。
这不仅是快速提升实力、在宫中站稳脚跟的捷径,更关乎她未来道途的上限与最终能抵达的高度。
如今明知是陷阱,这条路看似已断,她该如何抉择?难道真要退而求其次,去选择那些虽也属木行,但品质寻常、潜力有限的“青木灵罡”、“长春罡气”?那无异于自缚手脚,自斩前程,她如何能甘心?道心如何能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