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海重归死寂,唯有归墟海眼深处那混沌缓冲与“虚无之核”的无声角力,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恒定存在。星光身影“观测者”与仲裁官“寂灭之影”的惊世对决,仿佛只是一段被强行插入又迅速抹去的异常代码,未在这片终结之地留下太多痕迹,除了……那几乎燃尽的魂火,与濒临彻底破碎的灵魂。
冰云长老周身的冰焰壁垒已然消散,那燃烧着的不朽意志也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她强行施展的燃魂之印,几乎耗尽了她的一切——修为、魂源、乃至存在的根基。此刻的她,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琉璃美人,悬浮在半空,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化道,融入这片冥海的死寂。
她的目光,却依旧固执地、带着最后一丝牵挂,落在下方那层薄薄的、不断明灭的银色光茧之上。光茧之内,张伟静静躺着,面色依旧苍白,生机如同游丝。但不知是否是错觉,冰云长老感到,在那位“观测者”现身并冻结“寂灭之影”后,张伟体内那原本狂暴冲突的几种力量,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深度的沉寂,不再是濒临崩解的混乱,而更像是一种……彻底的休眠与重构前的宁静。
他破碎灵魂核心处那点新生的微光,虽然黯淡,却异常稳定地闪烁着,如同在无垠黑暗宇宙中,一颗刚刚经历超新星爆发、正在冷却重塑的星核。
他需要时间。而时间,是他们现在最奢侈,也最迫切的东西。
冰云长老艰难地移动着近乎凝固的神识,扫过这片残破的平台。星辉舟已彻底湮灭,小周天星斗阵的根基也已损毁殆尽。唯一完好的,似乎只有那枚依旧散发着微弱星辉、保护着张伟的“青云令”。
她尝试调动体内那干涸的经脉中最后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力,想要靠近,想要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再为他加固一层微不足道的防护。但魂火的燃烧已触及根本,她连维持悬浮都变得极其困难,身形晃动了一下,几乎要从空中坠落。
就在这时——
那一直沉寂的、被张伟新生灵魂微光包裹着的、属于寒髓天尊的古老意志碎片,仿佛感应到了冰云长老那源于同门、且充满牺牲与守护意味的濒死状态,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道极其细微、却精纯无比的冰蓝气息,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张伟眉心那若隐若现的印记中流淌而出,并未注入张伟自身,而是轻飘飘地、精准地融入了即将坠落的冰云长老体内。
这股气息并非治疗,也非魂力补充,它更像是一道蕴含着“绝对冰封”法则本源的……“锚定”之力!
刹那间,冰云长老感觉自身那正在飞速消散、化道的趋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凌驾于冥海死寂之上的极致冰寒,强行“冻结”了!
不是治愈伤势,也不是补充魂力,而是将她当前这濒临彻底湮灭的“存在状态”,如同标本般,永恒地固定在了这一刻!她的魂火停止了燃烧,伤势不再恶化,但同时也意味着,她无法自行恢复,无法移动,无法再调动任何力量,如同被冰封在时间琥珀中的昆虫,维持着一种非生非死的奇异状态。
这或许是寒髓天尊意志在目前状态下,所能做到的、唯一能保住她性命的方式。以永恒的沉寂,换取存在的延续。
冰云长老的意识并未消失,她能清晰地“看”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她看到那道冰蓝气息在完成“锚定”后,便悄然退回张伟体内,他眉心的印记也随之隐去。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自身状态的茫然,更有对张伟那深不可测潜力的震撼与担忧。寒髓师尊的意志,似乎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具有“主动性”。
时间,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银色光茧之内,张伟那一直沉寂的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