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山脉内部,与外围又是另一番天地。
参天古木扭曲盘结,枝叶呈现出不祥的墨绿色,散发着淡淡的腐殖质与幽冥煞气混合的怪味。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湿滑的黑色苔藓,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踏在某种活物的背脊上。光线难以穿透浓密的树冠,使得林间终日昏暗,唯有某些散发着幽蓝或惨绿磷光的菌类与矿石,提供着微弱而诡异的光源。
空气中弥漫的幽冥煞气愈发浓郁,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闯入者的肉身与神魂。寻常筑基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几个时辰就会煞气入体,心智迷失。但这对林凡而言,却构不成丝毫威胁。他右臂的噬渊印记如同一个无底洞,不仅无视这些煞气,反而会自主地、缓慢地吞噬周围环境中一切负面的、接近“死寂”范畴的能量,转化为一丝微不可查的补充。
他如同黑暗中的主宰,在林间无声穿行。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避开那些能量波动异常的区域——那通常是隐藏的阵法或陷阱,也绕开了一些散发着强大妖气或鬼气的巢穴。他按照从百晓楼获得的舆图以及这几日观察总结的规律,选择了一条据说相对隐秘、但更加崎岖难行的小径,向着山脉深处迂回前进。
越往深处,巡逻队的实力和频率明显增加,甚至出现了由金丹初期修士带领的小队。阵法节点也更加密集、隐蔽,有些甚至与地脉煞气相连,一旦触发,引发的将是连绵不绝的毁灭性打击。林凡不得不更加小心,行进速度慢了下来。
沿途,他也发现了更多那股神秘杀手组织活动的痕迹。几处圣教的暗哨被拔除,手法干净利落,与峡谷中如出一辙。他们似乎对圣教的布防极为熟悉,总能找到最薄弱的环节下手,如同最精明的外科手术,精准地切除着圣教的“耳目”。
“这些杀手,目的究竟是什么?若只为杀顾玄溟,何必在外围如此大动干戈,打草惊蛇?”林凡心中疑虑更深。他隐隐感觉,这些杀手的行为,更像是在……清扫障碍,或者说,在为某种更大的行动做准备。
第三日黄昏,林凡在一处被黑色藤蔓完全覆盖的山壁前停下了脚步。根据舆图标记和他在一处被灭口的圣教暗哨残魂中搜到的零碎记忆,这面山壁之后,隐藏着一条早已被废弃的、通往玄冥窟附近区域的古老密道。这条密道据说在上古时期就已存在,甚至可能比幽冥圣教的历史还要悠久,因年代久远且入口极其隐蔽,早已被圣教遗忘。
他仔细探查着山壁,神识穿透厚厚的藤蔓和岩层,果然在内部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幽冥煞气的空间波动。他左手法诀一引,混沌灵力化作无形的刀刃,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特定区域的藤蔓剔除,露出了下方看似与周围无异的粗糙岩壁。
但若以寂灭之力细细感知,便能发现岩壁上几处不起眼的凹凸点,构成了一个极其隐晦的、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古老符文。这个符文并非攻击或防御性质,更像是一种……钥匙孔。
林凡尝试将一丝极其细微的寂灭之力,按照某种特定的韵律,注入那几个凹凸点。
嗡……
岩壁轻轻一震,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随即无声无息地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黑暗的洞口。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精纯、甚至带着一丝神圣威严气息的阴冷之气,从洞内扑面而来!
这与外界污浊的幽冥煞气截然不同!
林凡眼神一凝,没有犹豫,闪身进入洞内。在他进入后,身后的洞口再次无声无息地闭合,岩壁恢复原状,仿佛从未开启过。
洞内并非想象中的狭窄通道,而是一条宽阔得足以让数辆马车并行的地下甬道。甬道四壁光滑,呈现出一种暗金色的金属光泽,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如今修真界主流符文体系迥异的古老图案与文字。这些图案描绘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先民祭祀,以及……与某种恐怖存在战斗的场面!那些文字扭曲如龙蛇,散发着苍茫古老的气息。
林凡沿着甬道小心翼翼地向内走去。噬渊印记传来的悸动感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在指引着方向。他能感觉到,这条甬道深处,存在着某种与寂灭之力同源,却又似乎更加古老、更加……“正统”的东西。
甬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下,深入地底。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神圣又阴冷的气息越来越浓。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地下石窟。
石窟穹顶高耸,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将整个石窟照得亮如白昼。石窟中央,矗立着九根需要数人合抱的青铜巨柱,巨柱上雕刻着与甬道壁上类似的古老图案,但更加宏大、更加详细,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史诗。
而在九根青铜巨柱环绕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摆放着一座巨大的、由某种黑色玉石雕琢而成的……祭坛?
不,更准确地说,是一座石碑的基座。
基座之上,原本应该矗立石碑的地方,此刻却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清晰的、与林凡右臂噬渊印记形状有七八分相似的凹槽!而在基座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巨大的、断裂的黑色碎石,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与噬渊印记同源,却又带着一种被强行撕裂、毁灭的悲怆与不甘!
林凡的目光瞬间被基座上的那个凹槽吸引!他右臂的噬渊印记不受控制地剧烈灼热起来,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又像是在哀悼其破碎的结局!
他快步走到基座前,蹲下身,抚摸着那个凹槽。触手冰凉,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历经万古而不散的寂灭道韵。这凹槽的大小、形状,与他肩头的印记如此相似,仿佛本就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