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悬浮于死寂的深渊之中，右肩那灰色的寂灭印记如同沉睡的眼眸，内敛而危险。他心念微动，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死气便如同臣民般悄然退散，不再对他构成侵蚀。体内，混沌元婴眉心的灰色符文与肩头印记遥相呼应，将那磅礴而精纯的寂灭之力约束在一种奇异的平衡之中。
力量恢复了部分，甚至因融合了新的寂灭本源而变得更加诡异强大，但代价也同样巨大。右臂彻底沦为寂灭之力的载体，触感冰冷僵硬，仿佛不属于自己。更深远的影响在于心性，他感觉自己的情绪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冰，对喜怒哀乐的感知变得迟钝，看待周遭事物的角度，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俯瞰终焉的淡漠。
“此地不宜久留。”林凡压下心头那丝异样，目光扫过那依旧在顽强闪烁的残碑和其余几块被封印的墟晶碎片。这里是一处重要的上古封印节点，虽已残破，但难保没有归墟或者其他势力的眼线。他必须尽快离开，了解外界局势，并设法恢复右臂的功能和压制寂灭对心性的影响。
他不再需要艰难划水，只是意念牵引，周身的海水便自然分开一条通路，托举着他的身体，向着上方那无边的黑暗，以一种远超坠落时的速度，疾驰而去！
越往上，海水的死气逐渐减弱，正常的水灵之气开始增多。但当林凡途经某些区域时，他肩头的寂灭印记会微微发热，与深海某些隐秘角落残留的、微弱的归墟气息或破损封印产生极其细微的共鸣。这让他对这片名为“黑煞渊”的海域有了更深的忌惮，此地绝非仅仅是一处绝地那么简单，水下恐怕隐藏着更多与上古之战、与归墟相关的秘密。
……
黑礁角，海岸线。
几日过去，碧波水府崩塌引发的风波并未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幽冥圣教加大了搜查力度，不仅限于黑礁角，更辐射向周边所有岛屿和航道，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人或物。有传言称，水府崩塌前，有人触动了核心，引发了“府倾”，但也有人延迟了毁灭，更有人带走了澜沧水府的核心传承。
碧波阁对此保持了沉默。苏婉和穆长老那晚与幽冥教众的冲突不了了之，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都未再公开提及那晚闯入“静水居”以及之后林凡坠海之事。但暗地里，碧波阁的探子也活跃起来，显然不愿完全放弃可能存在的、与澜沧传承相关的线索。
这一日，黄昏时分。
一名戴着斗笠、穿着普通渔民蓑衣的身影，踏着湿滑的礁石，走上了黑礁角一处偏僻的海滩。他步履看似平常，却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稳定，仿佛脚下的惊涛骇浪与嶙峋礁石不过是平坦大道。
正是林凡。
他并未直接显露身形，而是利用初步恢复的神识和对气息的极致收敛，如同幽灵般融入了码头区嘈杂的人流中。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过去几天发生了什么，更需要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和治疗右臂、压制心性异变的方法。
他走进一家鱼龙混杂、消息灵通的临海酒肆，在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最普通的烈酒，默默倾听。
“……听说了吗？幽冥圣教像疯了一样，还在找那个从水府里逃出来的人！”
“可不是，悬赏又提高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啧啧，能让幽冥圣教如此大动干戈，那人到底拿了什么宝贝？还是知道了什么秘密？”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海上不太平，连去‘迷雾群岛’的商船都少了许多……”
“嘿，我倒是听说，前几天晚上，碧波阁那边好像也出了点动静，似乎有人闯进去了……”
“嘘！慎言！不想活了？”
零碎的信息汇入林凡耳中，他心中了然。幽冥圣教果然没有放弃，而且动作越来越大。碧波阁的态度暧昧，既不想正面冲突，也不甘心完全放手。
就在这时，酒肆门口一阵骚动，几名穿着幽冥圣教服饰、气息阴冷的修士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林凡身上——并非认出了他，而是他独自饮酒、戴着斗笠的形迹，在这种敏感时期显得有些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