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风雪暂歇,幽州军报传回,言葬雪谷裂隙已稳,魔气未再扩散。两仪殿内,李世民闻讯,紧蹙的眉宇稍稍舒展,咳声也略缓了几分。然其眸中深虑未减,指尖无意识敲着桉几上那幅辽东舆图,尤其在国内城旧址处重重一点。
“虚魇虽暂困,然狐妖未擒,青州鼎未归,泉盖苏文仍厉兵秣马……此皆心腹之患。”他声音低哑,看向下首的房玄龄与杜如晦,“幽州不可松懈,长安亦需警惕。传令百骑司,严查各处城门坊市,凡有辽东口音、行迹可疑者,细加盘问。命金吾卫加派夜间巡查,特别是皇城与将作监左近。”
“臣等遵旨。”房杜二人领命,神色凝重。他们深知,陛下所虑,绝非寻常细作。
圣旨下达,长安城明面上依旧是一派帝都繁华,车水马龙,坊市喧嚣。然暗地里,无形的罗网已然铺开。百骑司的暗探如幽灵般穿梭于人流,金吾卫的甲士巡逻次数明显加密,空气中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而这紧张的核心之一,便是将作监那座看似普通的院落。
自那日成功引导加持之力北渡后,欧煌莫氏并未停歇。他们深知那赤铜剑胚之力终是借来的外力,难以持久。真正要应对未来大劫,仍需灵剑自身重光。
夫妇二人日夜钻研,尝试以那成功桉例为蓝本,看能否引动其他灵剑的微芒。窦建德带来的泥范与小鼎残片被珍重收藏,那柄赤铜剑胚则被供奉于院中简易法坛之上,其上的河洛道纹时隐时现,维持着一丝微弱的共鸣。
小太监如意成了欧煌的正式学徒,整日里不是抡锤打铁便是拉风箱看火候,闲暇时则被莫氏督促读书认字,学习那些玄奥的符文图录。他腰间那柄纯钧剑依旧沉寂,但不知是否因身处这特殊环境,又或是因那日他无意间引动了一丝紫气,他偶尔会觉得剑柄似乎比往常温热少许,读书习字时头脑也格外清明。欧煌夫妇只道他是开了窍,颇为欣慰。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已至。
一辆装饰普通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入长安西市附近一处僻静的胡商客栈。车帘掀开,下来一位身披斗篷、身段窈窕的女子,面纱遮容,只露出一双剪水秋瞳,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令人心摇神驰的媚意。她指尖一枚不起眼的戒指上,镶嵌着一颗极小的粉色宝石,微光一闪而逝。
正是改头换面、潜入长安的“苏娘娘”。
她入住的上房早已备好。屏退左右后,她指尖轻抚戒指,一道微不可查的粉色涟漪荡漾开来,笼罩整个房间,隔绝内外声息。
“虚魇那个废物,竟被暂时封住了……也好,省得它脱困后反噬于我。”她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唐倒是有些气运,竟能想到借河洛道纹之力……可惜,杯水车薪。”
她的目光转向窗外,望向皇城方向,眼中媚意化为刻骨的怨毒与贪婪:“真正的目标,从来都是那些沉睡的灵剑……只要坏其根基,令其永堕凡铁,甚至为我所用……华夏气运自溃,届时莫说辽东阴眼,便是泰山幽冥,亦将洞开!”
“而突破口……”她视线移动,落向将作监的大致方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好奇,“竟在一个小太监和那对匠人身上?纯钧……竟会对那般微末之人产生反应?还有那引动道纹之法……有趣。”
她自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蝉,对着它低语数句,玉蝉双眼亮起红光,振翅无声无息地穿窗而去,飞向某个安插在长安多年的暗桩住处。
“且让本娘娘看看,你们这丝星火,能否经得起风雨……”
次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降临将作监。
一批由欧煌负责监造、准备送往兵部的军械部件,在出厂检验时被查出有细微裂痕,疑是铁料出了问题。上官震怒,责令欧煌停职检视,所有经手匠人皆需接受质询。
一时间,将作监内人心惶惶。欧煌被带走问话,莫氏焦急万分,却无力阻止。院落外围悄然多了些不明身份的监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