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草铺渗入骨髓,我蜷缩着身体,却毫无睡意。落星坡的夜并不宁静,远处酒肆的喧嚣隐约可闻,夹杂着几声犬吠和不知名夜枭的啼叫,更添几分荒凉与不安。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青霄子的绝笔、紫袍人的追杀、墨先生的下落,如同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必须尽快找到线索!但此地鱼龙混杂,贸然打听“幽冥鬼域”或“葬魂谷”这等敏感字眼,无异于自寻死路。需得寻个稳妥的法子。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我便起身。用冰冷的河水洗了把脸,清醒许多。我将青霄剑用破布裹好,藏在屋角杂草下,只随身带着少许碎银和那枚“云客令”,又将脸色弄得更加蜡黄憔悴,这才低着头,混入渐渐苏醒的寨子人流中。
落星坡白日里比夜晚更显破败泥泞。稀稀拉拉的行人大多面色警惕,行色匆匆。有扛着兽皮的猎人,有推着独轮车的小贩,也有几个眼神飘忽、一看便非善类的江湖客。我尽量降低存在感,沿着泥泞的主街慢慢走着,耳朵却竖起来,捕捉着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
路过一个卖热汤饼的简陋摊子,几个脚夫模样的汉子正边吃边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前几日黑风寨的人在西北边的‘鬼见愁’峡谷栽了大跟头!好像是被一个用剑的高手给挑了,巴雄那煞星都受了重伤!”
“真的假的?谁这么厉害?敢捋黑风寨的虎须?”
“不清楚,传得神乎其神,说那人剑法如神,青衫墨剑,来去如风……好像是姓墨?”
“墨?”我心中猛地一跳,脚步不由得放缓。青衫墨剑!是墨先生!他果然脱险了,而且还重创了黑风寨!
我强压激动,不动声色地靠近些,装作看摊上的汤饼,耳朵却仔细听着。
“啧,要是真的,那可了不得!黑风寨横行这么多年,总算踢到铁板了!”
“不过听说幽冥道的人也掺和进来了,正在到处搜捕呢……这南疆,越来越不太平了。”
“嘘……小声点,莫惹祸上身……”
几人很快转移了话题,开始抱怨生计艰难。我默默记下“鬼见愁峡谷”这个地名,买了两个汤饼,走到一旁角落慢慢吃着,心中稍安。墨先生无恙,且给了敌人重创,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但他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在被追杀?
吃完东西,我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目光扫过街边的店铺:一家收购皮货的山货行,一家兼卖劣酒和杂货的客栈,还有一家门面狭窄、挂着“卜”字幌子的卦摊。
卦摊后坐着个干瘦的老者,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我心念微动。这类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卦摊往往也是消息流通的场所。或许可以试试。
我走到卦摊前,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低声道:“老先生,测个字,问寻人。”
老者眼皮抬了抬,浑浊的眼睛扫了我一眼,慢悠悠地收起铜钱,递过纸笔:“写吧。”
我略一沉吟,写了一个“谷”字。既指葬魂谷,也暗含寻觅踪迹之意。
老者拿起字端详片刻,又看了看我的面色,摇头晃脑道:“‘谷’字,两山夹一口,深陷之象。阁下所寻之人,恐陷于险地绝境,或身处两难之间。且‘谷’谐音‘骨’,非生吉之兆,与幽冥、死地相关啊……”
我心中凛然,这老者似乎真有些门道,话中隐隐指向葬魂谷。“请问老先生,可有化解或寻踪之法?”
老者眯眼掐指,半晌才道:“难,难。此乃劫数,非人力可轻易扭转。若要寻踪,或可往‘阴气汇聚、生死交界’之处寻觅。东南方向,或有线索。但切记,前途凶险,九死一生。”说完,他便闭上眼,不再多言。
东南方向?阴气汇聚、生死交界?这似乎与青霄子所言的“葬魂谷”方位隐隐吻合!这老者是信口胡诌,还是真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