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哗”的一下子涌了出来,却不是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汹涌滑落,带着彻骨的冰凉。
她想起自己嫁入穆家这些年,丈夫远在边关,却将宠妾带在身边儿女双全,留她一人在京城侍奉公婆,打理中馈,耗尽了自己的嫁妆填补穆家的亏空,却连一儿半女都没能生下,在这深宅大院中无依无靠。
穆老太太非但不念她的好,反而总是抬举那出身不显却会溜须拍马的二少奶奶许氏,看着她们妯娌相争,东风压倒西风,自己则在一旁得意地玩弄着平衡之术。
穆家那些为了维持体面而做的腌臜事、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她早已看得透彻,也早已待得心寒齿冷。
这穆家,她早就呆够了!
泪水流干,眼中只剩下决绝。
袁氏用帕子狠狠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对父亲说道:“父亲,您回去转告靖北侯……”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坚定,“穆南萧,之前根本没死,他跑到了北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混进了北狄王室。前一阵子,他悄悄潜回京城来看他儿子,就在穆老太太的院子里秘密住了两晚。这事,是许氏当初为了炫耀她消息灵通,偷偷告诉我的。听说,穆南萧走的时候,把老太太积攒了大半辈子的体己银子,全都卷走了。”
袁父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什么?!穆南萧没死?还投了北狄?外面不都传言他和沈家那个庶子早就死在狱中了吗?”
袁氏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恨意的笑:”死?他们活得好着呢!不光穆南萧和沈家那庶子没死,就连当初被沈家逐出家门的那个庶女沈清瑶,也还活着!父亲可还记得,去年穆南萧那次风光回京,不是娶了钱将军一位远房表妹为妻吗?那个所谓的‘表妹’,就是改头换面的沈清瑶!”
这一连串的秘闻,如同一个个惊雷,炸得袁父目瞪口呆,几乎反应不过来。
袁氏却不管父亲的震惊,继续抛出了更重磅的消息:“还有,让洛家去查查户部的崔尚书吧。我无意中听到老太太身边的妈妈醉酒后嘀咕,说是为了打通什么关节,老太太咬牙把穆家祖传的那尊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观音,悄悄地送进了崔尚书府里。”
袁父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穆南萧诈死投敌、沈家庶子女隐匿、贿赂户部尚书……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穆家这哪里是落魄,分明是已经在作死的路上狂奔了!
他再不敢迟疑,郑重的对女儿说道:“为父知道了!你……你自己在府里千万小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父这就去给洛家回话!无论如何也想办法救你脱离苦海。”
他袁父得了女儿这番石破天惊的秘闻,哪里还敢有半分耽搁?
他几乎是连滚爬地离开了穆府,也顾不得夜深,千方百计地将消息递进了靖北侯府。
当洛九曦听到心腹转述袁氏透露的惊天秘闻时,饶是他素来沉稳如山,此刻也不由得悚然动容,背脊瞬间窜过一丝寒意。
跳跃的烛火下,他眸中原本深邃平静的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刀锋,紧紧锁住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要刺穿那重重迷雾。
穆南萧非但未死,竟投靠了北狄,还曾秘密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