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沈兮梦睁开眼,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彻骨的恨意。
那样一个薄情寡性、宠妾灭妻、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的父亲,不值得她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去追究真相。
若不是碍于人伦纲常,她甚至都想亲自动手……
马车在定远侯府门前停下。
府门已然挂上白幡。
沈兮梦刚下马车,便见舅舅洛奕阳一脸沉痛地迎了上来,他已先一步到了。
“梦儿,你来了。”他声音低沉,“你先去看看你母亲,她状态不好。我安排一下灵堂布置和报丧事宜,马上就过去。”
沈兮梦点头,径直向内院走去。
母亲的房间内,洛氏独自坐在窗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并未流泪。
沈兮梦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母亲冰凉的手。
母女二人对视,眼眶都微微泛红,但那红意之下,是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却都没有多少悲伤。
“母亲,”沈兮梦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您身子不好,又受了惊吓,前院的事情就别操心了。我已经让才生过来,他会协同府里管家,帮着大舅舅一起把父亲的丧事稳妥办完。”
洛氏反握住女儿的手,看着女儿隆起的小腹,哑声道:“我知道。倒是你,现在有孕在身,身子也弱,那些迎来送往的琐事,偶尔去前院露个面即可,千万别累着了。”
母女二人相携坐到临窗的罗汉床上,窗外是秋日寂寥的庭院。
沉默片刻,沈兮梦压低声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母亲……您可请大夫来看过父亲?”
她需要确认母亲的态度。
洛氏缓缓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大舅舅方才说要请太医来再确认一下……被我拦下了。”
她抬起眼,目光与女儿交汇,那里没有疑惑,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疲惫和决绝,“等你父亲的丧事办完,入了土……我准备把碧荷和翠柳……送到庄子上去。”
洛氏此言一出,虽未明说,但沈兮梦瞬间全明白了。
父亲的死,必然与碧荷和翠柳有关。
母亲心如明镜,却选择了不追究、不声张。
这不是懦弱,而是一种在深宅后院里浸淫多年后,权衡了家族声誉、女儿处境、自身未来之后,做出的最冷静、也最无奈的选择。
那两个人,是可怜人,但也是凶手,不能再留在身边。
沈兮梦紧紧回握母亲的手,低声道:“女儿明白了。庄子……我会选个稳妥的,让人看管好,绝不会让她们再有机会生事。”
母女二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坐着,在弥漫的悲伤与诡异的平静中,达成了一种关于隐瞒与善后的残酷共识。
定远侯府的丧事,在一种看似哀戚、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按部就班地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