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太太闻言,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丈夫,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你……”
无尽的悲凉和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然而,洛明德话锋陡然一转,又“噗通”一声跪在了洛老太太面前,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悲戚无奈的表情,眼圈泛红,竟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声音哽咽道:“婶母!侄儿知道这毒妇罪该万死!休了她也是她咎由自取!可是……可是咱们也得为宫里的惜妃想一想啊!她刚刚生下八皇子,圣眷正浓,若是此时生母被休,娘家闹出这等丑闻,你让她在宫里如何自处?那些虎视眈眈的妃嫔会如何编排她?还有八皇子,他日渐长大,若让人知道他有这样一个被休弃、身负恶名的外祖母,你让他……让他将来还如何在这皇城里立足啊?!”
他声泪俱下,重重叩首,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婶母!千错万错,都是侄儿治家不严的错!求您看在惜妃和八皇子的份上,看在洛家整体声誉的份上,高抬贵手,给我们二房……留一条活路吧!侄儿求您了!”
这一番连削带打,以退为进,将家族声誉与宫闱斗争紧密捆绑,瞬间将难题又抛回给了盛怒中的洛老太太。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二老爷压抑的啜泣声和二老太太绝望的喘息声。
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洛老太太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面前、声泪俱下的二老爷洛明德,他口口声声的“家族声誉”、“惜妃前程”、“八皇子未来”,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黏腻又牢固的蛛网,试图将她所有的怒火与决断都束缚其中。
院子里死寂一片,只有秋风卷过落叶的沙沙声,以及二老爷那故作压抑的啜泣。
跪在地上的二老太太此刻已是面无人色,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她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刻,丈夫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将她推出去当替罪羊,甚至不惜用休弃来保全自身。
洛老太太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那根紫檀木拐杖被她握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毕露。
她何尝不知洛明德这是在以退为进,用宫里的女儿和外孙做盾牌?
她恨不能立刻将这兴风作浪、心思歹毒的二房一家全都扫地出门!
可……他说的,偏偏又掐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洛家如今树大招风,元春监国,九曦远征,本就处于风口浪尖。
若此时爆出家族内部如此不堪的丑闻,二房主母构陷长房媳妇,最终被休弃……这消息一旦传开,必定会成为政敌攻击元春和九曦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