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看向床里侧那个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般的女人。
阿史那云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身上胡乱盖着被撕破的锦被,一双曾经明媚动人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大睁着,死死盯着头顶绣着繁复花纹的床帐棚顶,没有焦距,没有生气,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阿史那顿看着她这副模样,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一丝莫名的干涩。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一种带着安抚和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云儿,你知道的,王兄心里一直都有你。这次我冒着天大的风险亲自来南月,就是因为放心不下你。既然你跟那个洛九曦是有名无实,正好,也无需再留在这南月虚耗光阴了。等大巫师身体好转,咱们就一起回北狄去。王兄……不会亏待你。”
他的话,如同最锋利的针,扎进阿史那云早已麻木的神经里。
回北狄?她还有什么脸面回北狄?
曾经她是北狄最耀眼的明珠,是肩负重任、心比天高的三公主。
可如今,她不仅任务失败,身陷囹圄,受制于人,更被自己的亲生兄长……
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令人作呕的羞耻感裹挟着绝望,将她彻底淹没。
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空洞的眼角滑落,迅速洇入鬓角散乱的发丝中,冰凉一片。
阿史那顿看到她落泪,眉头不悦地皱起,语气带上了几分属于王者的专横与冷酷:“云儿,你要清楚,北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阿史那顿的!无论是一草一木,一针一线,还是……人!”他的目光如同烙在她身上,“包括你在内……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属于我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他说完,不再看她死灰般的脸色,径直起身下床,整理着自己的衣袍,丢下一句:“我晚上再来看你。”
便大步离开了房间,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巡视。
房门被关上的瞬间,阿史那云僵硬的身体才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对着门外嘶哑地喊道:“来人!打水!我要沐浴!”
热水很快被抬了进来。阿史那云将自己整个人沉入宽大的浴桶之中,用力地、近乎自虐般地搓洗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她用的力气极大,指甲在细腻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刺目的红痕,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可无论她怎么搓洗,总觉得那股属于阿史那顿的、混合着酒气和野蛮欲望的味道,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缠绕着她,渗透进她的毛孔,让她感到无比的肮脏和恶心。
温热的水汽氤氲中,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