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春与阿史那云一左一右,搀扶着“虚弱不堪”的洛九曦,向皇帝和北狄王行礼告退,缓缓退出了大殿。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洛九曦才缓缓直起身,擦去嘴角伪造的“血渍”,脸上的病态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疲惫与深邃。
“他起疑了。”洛九曦淡淡道。
阿史那云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脸上再无方才的惊恐,只有一片漠然。
马车在夜色中向着洛府疾驰,而皇宫大殿内的暗涌,并未因他们的离开而平息。
北狄王阿史那顿手中的酒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他必须找到突破口,无论是洛九曦的真实身体状况,还是……他妹妹被迫屈从的秘密。
翌日,晨光熹微中,北狄王阿史那顿的车驾便带着一箱箱彰显“诚意”的贵重礼物,停在了洛府门前。
东珠耀眼,裘皮华贵,宝刀寒光凛冽,这份突如其来的厚礼与关切,让洛家无法再以任何理由将这位一国之主拒之门外。
洛元春与面色依旧带着几分刻意苍白的洛九曦于正厅接待,言语间皆是官样的感谢与周旋。
阿史那顿耐着性子寒暄片刻,便再次提出要与妹妹阿史那云单独叙话。
目光扫过洛九曦“虚弱”的身影,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恳切。
洛元春心知这是必经的一关,与弟弟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便命人引北狄王前往流芳苑。
流芳苑内,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
当最后一名南月仆役躬身退去,房门合拢的瞬间,阿史那顿脸上那层虚伪的温和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草原霸主的凌厉与审视所取代。
他甚至没有坐下,就那样站在房间中央,如同审视猎物般,目光如炬地盯在阿史那云身上,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云儿,告诉王兄,你身边的阿兰和阿依,现在何处?本王派给你的四大金刚护卫,又在哪儿?为何你这身边,连一个可信的北狄人都看不见?!”
这流芳苑虽然被收拾过,但那无处不在的监视感和阿史那云眉宇间难以完全掩饰的萎靡,都让他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
阿史那云在阿史那顿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
听到王兄这连珠炮似的质问,数月来积压的恐惧、屈辱、委屈以及对每月初一那噬骨之痛的极致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她眼圈一红,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却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压抑的、充满绝望的啜泣。
她几步上前,竟直接跪倒在阿史那顿的脚边,抓住他冰冷的狼裘下摆,抬起一张梨花带雨、写满了惊惧的脸,声音颤抖得几乎语无伦次:“王兄……救我……他们……他们什么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