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们终于得以进入府中。
然而,与半年前他们离开时相比,府中的下人对待他们的态度虽然客气,却透着一种疏离感,引路的婆子也是不卑不亢,再不见往日的殷勤。
踏入热闹的花厅,感受到那些真正权贵投来的或好奇、或淡漠、或隐含讥诮的目光,再看看端坐在上首、被长公主等人围住说笑、气色红润的洛老太太,以及陪坐在一旁、言笑晏晏、从容自若的洛元春夫妇和洛九曦夫妇,二房三人顿时觉得自己如同误入华堂的乞丐,浑身不自在,那点小心思和算计,在真正的富贵和权势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卑微。
他们只能挤在角落不甚起眼的位置,强颜欢笑,内心的酸涩与妒恨,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这场寿宴对他们而言,注定是如坐针毡。
寿宴气氛正酣,宾客们言笑晏晏。
二老太太觑了个空子,终于挤到了被众人簇拥着的洛老太太身边,脸上堆起十二分的亲热和愁苦,刚握住洛老太太的手,未语眼眶先红。
“老太太……”她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哽咽,“您是不知道,我们在安阳这半年,日子过得是真艰难呐!人生地不熟,族里那些人又……”
她的话刚开了个头,坐在洛老太太另一侧的大夫人冯氏便笑着截过了话头,“二婶快别这么说,安阳是咱们洛家祖籍,族人众多,怎会艰难?定是二婶刚回去,还有些不习惯。”
她话锋轻轻一转,看似关切地问道:“说起来,我过几日正好要回安阳老家去处理些田庄事务,二婶若是也想回去了,不如与我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也省得您和惜颜妹妹再奔波。”
这话听着是好意,实则却是直接堵死了二老太太想留在京城的后路!
二老太太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答应不是,不答应更不是,脸上青红交错,只得干笑着含糊道:“……劳元春媳妇惦记了,我们……我们再看看,再看看。”
坐在稍远处的沈兮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此时优雅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放下后,状似无意地柔声开口,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说起惜颜妹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发出挑了。不知二婶对妹妹的婚事,可有什么具体的打算了?”
这话正好问到了洛老太太关心的事上。
老太太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站在二老太太身后、努力维持着乖巧形象的洛惜颜,慈祥地说道:“是啊,颜丫头年岁也不小了,这婚事可耽误不得。女孩子家,眼光莫要太高,只要人家门风正,子弟上进,人品差不多,就早点定下来是正经,挑花了眼反而不美。”
二老太太见老太太主动问起,心中一喜,觉得机会来了,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笑道:“老太太说的是,真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们这次进京,除了给您贺寿,主要也就是为了颜儿的婚事操心。想着她大嫂和九嫂见识广,人脉多,就指望你们两位嫂子,能帮我们颜儿在京里寻一门合适的好亲事呢!”
她这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之前来过洛府的事情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