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曦站起身:“天色不早,我该走了。你安心养伤,外面的事,有我。”他走到窗边,又回头看她,目光落在她衣襟遮掩的伤处,语气不容置疑:“药要按时换,不许偷懒。”
“知道了。”沈兮梦轻声应道,心中暖流涌动。
洛九曦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如夜鹰般悄无声息地融入窗外沉沉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兮梦走到窗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直到夜风的凉意透过窗缝钻入,侵袭了肌肤,沈兮梦才猛地从方才那片刻的温存与谋划中惊醒,突然想起她竟忘了问他,他如此日夜兼程地赶回,他的差事是否已经办妥了?
可别因为牵挂她的伤势,耽误了正事,引来皇上非议。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她便又自嘲地笑了笑。
他是谁?他是洛九曦。
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步步缜密,何时需要她来操心这些?
他既然能此刻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已将诸事安排妥当,至少也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方能抽身。
自己这般胡思乱想,倒是小瞧了他。
心下稍安,她这才轻轻将窗户合拢,插好销子,将那轮清冷的月和满腹心思一同关在了窗外。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沈兮梦便如常去给母亲洛氏请安。
厅堂内,洛氏正对着几本账册发愁,见她来了,忙招手让她坐下:“梦儿来了,快看看这个,城西那处绸缎庄,这个月又报亏空,这都第几个月了……”
沈兮梦接过账册略翻了翻,顺势在母亲身旁坐下,柔声道:“母亲,正有一事想与您商量。”
“何事?”洛氏抬头看她。
“女儿想着,如今离出嫁还有些时日,整日在闺中也无所事事。便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将咱们侯府外面的产业都梳理一番,学着打理些庶务,将来……将来无论到了何处,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一无所知。”
洛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叹了口气。
她娘家豪富,自嫁入侯府以来,因着自己嫁妆丰厚,又有大哥洛奕阳时常贴补,从未在银钱上短过什么,以至于对侯府公中的产业并不十分上心。
但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侯府这些年入不敷出,外面的田庄、铺面恐怕早已是一本烂账。
若是将来真由沈言卿继承了这空架子侯府,怕是连表面光鲜都维持不住。
“你说的是正理。”洛氏愁眉不展,“只是这摊子乱账,岂是那么容易理顺的?要不……娘给你从你大舅舅那里借两个得力的账房和管事过来帮衬你?”
沈兮梦却微笑着摇头拒绝了:“多谢母亲好意。不过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大舅舅了。女儿虽不才,但也略通些算法和管理之道。正好借此机会练练手,若真有难处,再向大舅舅求助也不迟。”
她语气平和,眼神却清亮自信。
洛氏看着女儿这般模样,想起她在紫荆关的作为,忽然觉得或许女儿真能做到。
她这个女儿,早已不是需要她时时护在羽翼下的雏鸟了。